第九十三章战争阴云
“要的比金银更多？”听了江晟的话，李客露出不解之色，“还望东家明示。”
他只是一个商人，做生意有几分天赋，但在考虑更深层次的东西时，他跟普通人就没多大区别了。
江晟微微一笑：“我要的东西，你刚刚其实也提到了，关系，或者说，人脉。”
“哦，这个简单啊！”
李客觉得自己已经领会了江晟的意思，当即拍胸脯道，“吐蕃铁器奇缺，我们这是去送甘霖的，他们必然会以礼待之，李某只需略施小计，不难和吐蕃贵族结下交情。”
“不，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要的不是吐蕃的人脉，而是在大周朝堂和行伍中的人脉。”江晟伸出一根手指，微笑着摇了摇。
“呃？”
这下子就轮到李客不理解了。
你要经营大周朝堂和行伍中的人脉，那就应该在大周境内想办法才对。
你不把精力放在中土，却要去吐蕃做生意，这算什么道理？
这不是南辕北辙、缘木求鱼吗？
李客还算有几分情商，没把这些话宣之于口，但他的眼神已经出卖了内心真实的想法。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没疯。”江晟没好气地斜了他一眼。
李客立刻尴尬地笑了起来：“是李某失礼了。”
江晟也不跟他计较这种细枝末节，直接就道：“你可知我与裴家的大郎君裴光庭、还有五陵少年中的剑术好手裴旻都有不俗的交情？”
李客点了点头：“略有耳闻。”
萧家酒肆举办的诗会才刚刚过去不久，李客本人也算好事之徒，自然不会对这等奇闻轶事视若无睹，虽然没能亲临现场，但他也从别人口中打听到了一个大概。
尤其是当时作为风暴中心的裴旻和裴氏一族，都是勾栏瓦肆间口耳相传的焦点。
“既然你听过，那就不用我多费口舌了。”
江晟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直接就道，“你这次入吐蕃，商事都在其次，我要你在保证自身安全隐蔽的情况下，尽可能地弄到吐蕃国山川地理和排兵布阵的详细情报，然后在必要的时候交给裴旻和裴光庭，助他们立下功勋，尽快晋升。这个要求对你来说当不是难事吧？”
李客闻弦歌而知雅意，目光顿时一闪：“东家想扶持他俩上位？”
这个任务对他来说当然不难。
他乃是胡人，自幼长于西域，跟大周朝廷从来没有过任何可以考证的联系，倒是曾在吐蕃游历过，现在倒回去做买卖，合情合理，卖的又是吐蕃急需的铁器，等闲不会有人怀疑他是大周的细作，反而会感激他。
真正值得推敲的，却是江晟话外的意思。
“当然，比起腆着脸去讨好那些贪得无厌的达官贵人，我更倾向于投资未来，自己培养两个将相之才出来。”江晟昂然道，丝毫不否认自己的野心。
“那这可不是一件等闲之事。”
李客凝重道，“特别是在如今这种四海承平的局面之下，就算裴光庭是裴氏之后，有门荫在身，想要青云直上，难度也是不小，更别提裴旻那个毫无根基之人了。东家想栽培他们，恐怕要许多年才能收到回报，还要做好血本无归的准备啊！”
“放心吧，平不了多久了。”
江晟的话语云淡风轻，但说出的内容却让李客大惊失色，“最多一年之内，吐蕃、突厥、室韦必反，到时边境必定烽烟四起，所谓乱世出英雄，这正是二裴出头的好时机啊！”
“恕李某冒昧了，并非质疑东家，但事关重大，须得追问一句，您是如何得知此事的？”涉及未来商路的开辟，李客的脸上已经看不到半分潇洒，而是呈现出一片前所未有的严肃来。
“我如何得知的？”
江晟一笑，在心里暗道，“当然是史书上这么写的啊！”
按照正史，就在这一年的年底，吐蕃首领勃论赞就会率兵南侵，接着西突厥的新可汗阿史那妥子也会与吐蕃联盟，发兵攻打武周，再之后就是后突厥默啜可汗侵犯灵州边境，东北室韦亦反。
武周派大将王孝杰和李多祚平乱，整个大周的西、西北、北、东北均是战火绵延。
不过看李客的表情，他就知道再用未卜先知这种理由，肯定是糊弄不过去的，只得装模作样地分析道：“去年朝廷复置安西四镇的事，你应当知道吧？”
“当然。”
李客点点头，“虽然眼下安西都护府的治所设在龟兹，但我们碎叶也是四镇之一，之前更是当了数年的安西都护府治所，这样的大事，我自然知晓，当时还引起了很大的轰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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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武则天的指示下，新的安西都护府与北庭都护府分治之后，统管天山以南至葱岭以西的广大西域地区，龟兹、于阗、疏勒、碎叶都是其辖区，统称“安西四镇”。
“没错，这就是即将到来的战争的肇始了。”
江晟点点头，道，“安西都护府的存在，严重打击到了吐蕃在西域的势力，这对一直将西域视为囊中之物的吐蕃而言，是一个巨大的威胁，他们绝不可能坐视安西都护府壮大，双方必有一战。”
“那也只是吐蕃一家而已……”
李客下意识追问了一句，但随即就意识到，江晟给自己的目标也只是吐蕃，从裴旻和裴光庭都是前往与吐蕃的前线投军他就能看出，江晟谋算此事早就不是一天两天了，可能在很久以前，他就已经意识到了战争的阴影即将到来。
不过江晟也不在意，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安西都护府复置不久，西突厥的兴昔亡可汗阿史那元庆就被朝廷以谋反罪诱杀，但事后证明，他是被诬告的，而且本该隐秘的事，却闹得满城风云，天下皆知。”
李客脑子一转就回过味来：“您的意思是，阿史那元庆可能是被吐蕃人栽赃的，目的就是为了挑起两国的交锋，好让他们坐收渔利？”
“这种事我没有证据，但想来当大差不差。”
江晟坦然道，“不过有了这层仇恨在，就算突厥人也怀疑其中有鬼，吐蕃兴兵时，他们也自然会影从呼应，至于后突厥的默啜和室韦，不说也罢，左右不过是想要火中取栗的小人罢了。”
“东家不看好这几方能够成事？”李客以胡人的视角冷静发问道。
“成事？”
江晟不屑一笑，“就凭他们这些各怀鬼胎的家伙还想成事？想屁吃呢！安西四镇早就等着他们了！你看着吧，不管他们起兵时声势多么浩大，叫嚣得多凶，朝廷天兵一至，不出数月，联盟之势必然土崩瓦解……这里面可都是满满的军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