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冶铁铸剑
“我能！”江晟展现的宏大蓝图，让张云鹤心潮澎湃，毫不犹豫就吼了出来！
“很好，要的就是这股精气神。”
江晟满意地点点头，“我还赶时间，且开炉吧！”
“好嘞！”
张云鹤干劲满满，大声应了一句，就急切地招呼儿子张鸦九协助自己生炉子去了。
看着父子俩兴奋的背影，江晟也不由失笑，不过他也不是完全闲着，他还有加工矿石的工作要做。
当然，因为海德拉巴矿那冠绝史书的品质，他的工作就简单多了：
直接从旁边拎过来一口大锤子，把那些黑煤球一样的原矿石哐哐哐砸个细碎，再用筛子一过，剩下的就全是一粒粒蚕豆大小的铁矿石颗粒了。
这是其他任何地区的铁矿都不具备的性状，也是为什么在海德拉巴的矿区被采掘枯竭之后，乌兹钢这种高性能的钢铁冶炼方式，就在世界上失传的原因。
其实失传的不是技术，而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幸运的是，至少在他穿越过来的这个年代，对海德拉巴矿的开发才刚刚开始，他还有大把的机会垄断这上天赠予的财富。
把原矿倒腾干净之后，张云鹤那边的炉子也生得差不多了，两人合力把一盆原矿石“哗啦”一声倒是了高炉之中，等待铁矿石初步融化的时间里，江晟招来张胡氏询问道：“前日我遣人定了一批材料运来张氏铁匠铺，不知你们收到了没有？”
“可是那些枯枝败叶一类的物事？”
张胡氏笑答道，“收到了的，奴家还以为那是江郎给刘医师订购的药材，便都堆在了后柜之中，想不到竟是冶铁所用。当家的，你随奴家去搬一趟，数量不少，奴家一个人可搬不动哩！”
“不必。”
江晟笑道，“那些枝叶之中，大部分都是我买了作掩人耳目之中的，你且去拣些毛栗树叶、毛竹，再捣二两炭粉来，其他枝叶回头一把火尽少了便是，莫要让人看出端倪。”
在铁器铸造行业中，从生铁变成钢，最关键的一步，就是调和铁和碳的比例。
铁加上碳形成的合金，就是钢。
碳太多了，成形的钢材会显得脆，可能稍微摔打一下，就断成几截，用这样的兵刃对敌那是找死；
但如果把剑胚中的碳元素完全剥离了出去，那得到的就是熟铁，会比其他的金属更软，自然也不可能用于铸剑。
在铸剑技术还不够发达的古代，甚至还出现过以人殉炉的恐怖铸剑法，像名剑干将莫邪，传闻就是干将的妻子莫邪以身投炉，方才最终铸造成形。
这个传闻其实是有其科学道理的，人类尸体被高温碳化之后的余烬渗入到烧红的剑胚之中，使得钢铁的强度大大提升，方才有了名剑问世。
不过知晓其中原理的江晟，当然不用再沿袭这么残忍且愚昧的法子，他使用的是毛竹和毛栗叶，作为钢材中碳的来源。
这两件东西也是古代海德拉巴的工匠在长期实践中，总结出的最适合冶炼乌兹钢的原材料：
毛竹中的氧化硅有助于铁矿石融化，而毛栗叶和碳粉，则能够渗入铁质内部，成为提升钢强度的关键！
“哗啦啦。”
指挥着张云鹤一家把足量的毛竹和毛栗叶投入熔炉之后，江晟又下达了一条张云鹤这个老铁匠都无法理解的命令：“老张，停止鼓风，让熔炉内的温度降下来！”
“啊？”
张云鹤张大了嘴巴，讶异地盯着江晟。
在他的理解中，铁匠的高炉难道不应该是温度越高越好吗？为什么江晟要让他把温度降下来？
“你没听错。”
江晟微微一笑，“照做便是，道理稍后再与你分说。”
他知道，张云鹤这是落入了和后世欧洲铁匠一样的误区，那就是觉得高炉温度越高越好。
中世纪以后欧洲的铁匠甚至能把高炉的温度升到一千五百摄氏度以上，但因为他们从未试过在相对低温的条件下冶炼，所以他们只能看着中东传来的乌兹钢流口水，却永远冶炼不出来！
偏偏冶炼乌兹钢最关键的步骤或者说诀窍，就是要在九百度左右的相对低炉温中进行渗碳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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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在这个温度下，碳和铁才会完美混合，形成学名叫“树状碳化铁晶体”的成品，也就是赫赫有名的乌兹钢，一旦炉温超过这个界限，就会导致渗碳过程变成脱碳，从而使得铁器变得柔软易弯折；而如果炉温太低，剑胚又会过于坚硬，难以加工成型。
这也是为什么江晟放心让其他人从自己手中截胡海德拉巴矿石的原因，没掌握这个秘密，他们手里的海德拉巴矿石最多只能算是富集度高一点的普通铁矿石而已，他们就是炼钢炼到死，甚至把天花板子都烧了，也绝不可能得到哪怕一钱重的乌兹钢！
“呼呼呼。”
随着升腾的火焰逐渐回落，江晟的心也提了起来，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炉中被烧得通红的铁锭，当它的颜色变成暗红时突然大声叫停：“对，就是这个温度，保持住！”
冶炼进行到这一步，就不需要他操太多的心了。
在控制炉温这方面，张云鹤明显比他内行太多，他也就是个耍耍嘴皮子的货。
因为这个铸造的过程需要大约半天到一整天的时间，江晟也就没有在张氏铁匠铺里待太久，在按照现代淬火工艺调配了一桶淬火油之后，他就回家蒙头大睡，一直到第二天，他才又悠闲地吃过朝食，剔着牙往东市而去。
但是这一次，他刚进张氏铁匠铺的大门，就被两个“嗖”地冲上来的身影吓了一大跳。
他们不是别人，正是张云鹤父子。
不过这一大一小都是顶着一对大大的黑眼圈，满脸黑灰，眼白里还带着浓浓的血丝，仿佛连续熬了好几个通宵一般！
“你们这是怎么了？昨晚一宿没睡吗？”江晟愕然问道。
可父子俩压根顾不上回答他这个没营养的问题，只是满脸激动地把一柄剑胚呈到了他的面前，张云鹤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大声道：“幸不辱命，张某终于铸造出了超越前贤的宝剑！”
这句话仿佛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一说完，他竟是一屁股瘫坐在地上，然后捂着脸呜咽起来，情绪俨然激动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