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连沈凛骁都那么说,白夕兰没有拒绝的机会。
白夕兰只能点头答应,弄清楚他们游戏的规则。
游戏其实也很简单,无非是沈凛骁及其好友负责射箭,他们带来的同伴分别拿出一件宝贝当彩头、同时同伴负责猜每箭中靶的胜者,五局三胜,最后再由射箭者赠与同伴一件额外的礼物。
世家公子们的礼物,随便拿一件都价值百千两。当然除此之外还有惩罚,五局中同伴如果下错赌注,就必须从黑罐子里抓阄,从诸多写好的惩罚里选一个,选中什么就必须照做,不许反悔。
白夕兰没想到沈凛骁五人已经串通好做局等她,无论她怎么猜都会输。
局势已然如此,白夕兰答应后,看着其余几个世家的小厮同伴纷纷拿出银子、玉佩和佩剑,她身无长物,拿不出什么好宝贝,被迫在众目睽睽下摘下耳坠。
这是白夕兰能想到,全身最值钱的家当。白夫人嫁妆里给她准备的,她不会打理嫁妆,只在婢女奉上首饰挑选时,选了这对碧绿色的耳坠。嫁入沈府,她一直戴着它。
沈凛骁觉得脸上无光,当着众人面沉下脸来。怎么说白夕兰都嫁入太师府,难道身上就没揣两张银票?取个禁步,再不济头上拔根钗,不比摘下与她肌肤相触的耳坠体面。
沈凛骁哪里知道,白夕兰将太师府与她的东西分得很清楚。她从太师府里穿戴出来的,在她认知里并不属于她,不是她能做主、随便拿来当游戏彩头的物件。
公子哥们心照不宣,不敢在沈凛骁面前开口惹他不快。
比试很快开始,第一局、小厮同行伙伴们便开始商量谁的箭术更好,偷偷给白夕兰暗示。
白夕兰有些出神,她其实很想问问黑罐子里的惩罚是什么,但是看根本没人提及,怕惹笑话,犹豫后错过时机。
白夕兰站在下注桌前,拿着属于自己的竹标,思考再三将它压给沈凛骁。
白夕兰没有相信下注者之间的对话,她只是觉得,沈凛骁是她相公,无论箭术如何,她都不可能一次不猜他,既然都要猜,不如在第一回下注,顺便看看五人射箭的实力。
常悟默默在暗中观察这一切,他忽然觉得白夕兰这人挺有意思的。她没有眼界、与人相处也很生疏,或许跟她之前的身份有关,农户出身没见过什么大场面,但也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蠢人。
就是不知道,耳坠这么私密的首饰她也拿来当彩头,是看穿他们的计策、为了逼骁哥取回。还是性子真的太直,没有多想。如果是前者,白夕兰或许要失望了,他们就是要整她,耳坠即便暗中交还骁哥,也不会让她赢的。
“你选我?”沈凛骁有些诧异白夕兰的选择,但他转念一想,也没觉得不妥。
他又不是没见过,自己带来的‘同伴’、阿谀奉承选他的。
只是常悟出身将侯之家,他们都以为、白夕兰得知后会选常悟。再不济,宰相看重郭奇课业,给郭奇请了不少有名武师,不管郭奇学没学,名头在那,白夕兰也可以选他。
“我武艺不好,我尽力。”沈凛骁说不上心里的怪异是什么。
众人拉箭比试,其实白夕兰心里只当他们是纨绔子弟,见他们拉开架势,对着远处的靶子射去、有模有样,还惊到了白夕兰。
五人无一脱靶,只是被选的沈凛骁故意往外瞄,射到最外圈。
“相公……”白夕兰愣怔看着沈凛骁,像是重新认识了这个人般。
但也不怪白夕兰,谁让沈凛骁天天夜不归宿,整日出去玩乐喝酒。在白夕兰眼中,早就把沈凛骁和里正家嗜赌如命、偷奸耍滑的儿子划对等。沈凛骁整日吊儿郎当,却还有这样的一面……
沈凛骁压下捉弄人的得意,他故作失落地走向白夕兰,脾气有些冲道:“我都说了我武艺不好!”
白夕兰见他如此,更不可能怪他。她心里还升起股奇怪的念头,觉得沈凛骁其实是可以走上正途的,他比里正家那个没有钱就殴打母亲的儿子好太多。
白夕兰想起沈夫人的叮嘱,自觉有份责任在,她目光灼灼、反过来安抚沈凛骁道:“相公,没关系,你别紧张,会射得更好的。”
沈凛骁有些哑然,不知道白夕兰输了还高兴什么。
黑罐子很快就被捧上来,常悟射中靶心,在场有三个人都逃脱了惩罚。
有个下注者先抽,抽了个原地蹦跳二十下,被众人围着哄笑。
白夕兰没觉得这过分,心里反而松了口气。她还以为会是多难的惩罚,这种程度、连村子里的孩童都觉得很轻。
沈凛骁等人对白夕兰存在很大的误会,他们这些惩罚,换任何一个京中贵女,都会觉得羞辱难当。可对于从小乡野生活,被人欺负辱骂的白夕兰而言,完全体会不到。
她没有被林家夫妇当做正常姑娘来抚养,她整日干活、忙得脚不沾地,活得很是艰难。女儿家的那点细腻心思,她根本没有。
相反,白夕兰觉得沈凛骁他们真是个好人。押上赌注台的东西,换成银钱、是寻常百姓好几年都攒不下来的花销。他们还愿意给赢家礼物,输了只做些轻微的小惩罚,换作谁也会愿意跟他们玩的。
白夕兰放心地往黑罐子里伸手,抓出张纸条,发现是罚她把今日射出去的箭捡回来。
“太简单了,相公、你等着。”白夕兰提裙、高兴地朝立靶处跑去。区区五根箭,就算抽得早些,也才捡五次,百米距离稍微一跑就到了,根本没有什么难度。
沈凛骁和郭奇面面相觑,不理解究竟哪里弄错了。
为什么白夕兰看到原地蹦跳面不改色?如果换做是她,一番蹦跳下来、珠钗发髻必定散乱、出丑失态。为什么她那么高兴去捡箭?这不是下人的活,她被当成下人对待,还那么高兴?
唯独常悟,好似明白了什么。
白府认的这个养女,不仅农户出身,原先的日子应该过得很不好。
一群世家公子,能想到最差的农户生活,也不过是干净的篱笆院,女子家里织布缝衣,最多就亲自扫扫院子,连为家人下厨这样的活他们都想不到。
白夕兰以前过的日子,比在场公子身边的小厮、乃至府里最低贱的下人都不如。至少他们身边的人,都能吃饱饭、有地方睡觉,不会无缘无故地遭打骂羞辱……
即便常悟有所猜测,也设想不出白夕兰过往的日子。
他们看着白夕兰高兴地将箭抱回来。
白夕兰甚至还兴冲冲地对沈凛骁说道:“相公,我看了,你的箭虽然在外圈,但也挨着里面,其实靶圈距离没有那么远,相公再往右边挪一点,说不定就是靶心了!”
郭奇等人有点无语,这女子对射箭完全是一窍不通啊!真那么简单,习武的人还天天对着靶子做什么。
可白夕兰是真心的,她真的认为沈凛骁可以办到。她觉得沈凛骁射箭的姿势,比村子里的猎户还要漂亮,而且她拔箭时,发现沈凛骁的箭扎入靶子很深,是完全游刃有余的力度,只要再瞄准些,哪怕无法射中靶心,也不会差的。
跑回来的路上,白夕兰已经下了决心。她虽然心疼那对耳坠,但毕竟是白府添置来的东西,她对银钱没有那么大的执念,这点小惩罚她也根本不放眼里,若是能鼓励沈凛骁,让他射到内圈、让他爱上习武,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很值得。
喝酒伤身,还不如让他多来这马场玩。
沈凛骁默了下来。他就知道,这个小黑炭根本不是正常人!当着众人的面说这种话,听着怎么都像是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