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金色洗礼
盘间休息结束,陈泽清回到第一盘的占边。
她抬头时远远地望见看台对面坐着个穿淡粉色卫衣的人,正在冲她招手。她一眼就认出了那人显眼的齐耳短发,嘴角不禁轻轻一扬。
第三盘她已做好抢七准备。本赛季奥菲拉的表现势如破竹,决不会放弃冲击决赛金杯,这一盘必然打满十三局。
受到阳光和风向影响,奥菲拉的客观劣势明显。但她尤其擅长快速调整状态,心态稳如老狗,两人始终你追我赶,谁也无法破掉对方发球局。
奥菲拉早前曾向印度大师学习冥想治疗,越是大赛关头越能冷静克制,这是她和进攻型选手对阵时最大的优势之一。
她的底线技术堪称铜墙铁壁,她前后场跑动十分迅速,体能具备相当优势。她经常在末尾盘奉上精彩绝伦的逆转,戏剧性地赢下比赛。
马克和dyson针对奥菲拉的红土打法苦思良久,一直找不到破局关键,只能从发球上寻求突破。
奥菲拉的发球不稳定性是她最大的变数,陈泽清谨记这点,时刻观察对方发球状态。一旦发球双误后奥菲拉就会更保守,此时落地快速抢攻就会打乱她的节奏,从而快速追分。
陈泽清频频扰乱奥菲拉的防守节奏,强力猛追,两人比分维持在一分之差,第三盘毫无悬念地落入抢七局。
全场沸腾,最紧张刺激的时刻到了!
观众席中偶尔出现扰动,不少人对陈泽清感到好奇,这位中国选手无疑已成为本赛季最大的一匹黑马。一些经纪人四处打听,得知看台上的eman是其经纪人后纷纷投来羡慕的眼神。
就连国内的社交媒体也已准备好新闻标题,诸如[中国90后勇闯法网八强]、[低调回归网坛拽姐再创八强奇迹]、[中国黑马驰骋法网,势如破竹拿下八强]等此类标题已躺在小编们的文字框内,就等十分钟后点击一键上传。
安云州和张峰也随之紧张,小小的李景然神情严肃,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大屏幕。这时距比赛开始已经过去140分钟,眼看就要超过两个半小时。
温子渝忍不住摘下墨镜,远远地盯着她,生怕错失某个瞬间。
陈泽清先发第一球。她记得马克的告诫,抢七局是一场技术和心态的较量,也是个人幸运的较量。幸运之神的偏爱总是未知,她相信不到最后一刻不放弃,总是会有希望。
奥菲拉显然也如此认为。她16岁开始参加成人赛,前三年一直处于无尽的低谷中,从未取得过任何赛事冠军。直到19岁那一年,她获得首个wta低级别赛事的金牌,从此开始在国际赛事中脱颖而出。
幸运之神永远眷顾努力和天赋并存的人。
抢七局的节奏超快,奥菲拉暂时以5:4领先,接下来是她的两个发球权。
奥菲拉不停地调整发球角度,两次抛起之后都没有击球。她头上戴着一条浅紫色发带,已经被汗水浸湿。
陈泽清捏住一把汗,突然感到膝盖下方隐隐作痛。她盘中打得过于投入没感觉异常,仅在刚才0.1s的瞬间疼痛感席卷全身神经,她突然僵了一下。
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她想起上场之前温子渝说过的话。
“陈泽清,人生永远不会因为输一场球赛而毁掉。输球不可怕,如果你无法计算输赢,那就交给心流,不考虑战术战略,凭你心里的诚实去打。”
“相信你的身体,很多时候是本能让我们走了这么远。”
奥菲拉终于准备好发球,她一改往日保守风格,大力击向内角时出现失误。赛场观众屏息凝神,她的妈妈甚至开始祈祷。
她也在听从内心在打球吗?陈泽清飞速地思考,身体的疼痛正在尝试唤醒她,让她意识到想接起奥菲拉的发球不是易事。
奥菲拉二发失误。全场哗然,比分5:5。
幸运之神还在摇摆,她手里仙女棒摇晃在中场上空。
温子渝距离奥菲拉非常之近,她早早退役因而从未有机会和她交手过。从奥菲拉背影中,温子渝看到了这位选手对网球的爱和对赢的渴望,这正是曾经21岁的温子渝身上也烈散发出的气质。
大屏幕前的李景然突然起身,指着看台说到:“那好像是温老师。”
安云州和张峰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在主角奥菲拉后方的看台上,镜头里出现温子渝的面孔。安云州察觉她眼里流露出某种强烈的情绪,那一瞬间他恍惚以为是温子渝在赛场上。
安云州低头冲李景然一笑:“确实是她。”
奥菲拉突然低位抛球,迅速起跳后大力猛击,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般自然,记速器显示球速高达195km/h。
陈泽清预判落点在大外角,瞬间大脑忽略了身体疼痛,她凭借四肢本能去接起,而后反手放出一个大角斜线。
来到关键的预判时刻,奥菲拉到底是反手直线还是正手斜线她不知道该如何判断,因而只能接受命运安排,依靠本能跑回中线。
陈泽清的接发质量尚可,球速很高,网球弹跳至对方斜线位置后本应该快速回弹。
然而,不料网球压线之后立刻以一个奇怪的角度弹了出去!奥菲拉甚至已跑到边线处伸出球拍,但因高度仅差几厘米而痛失一球。
全场响起来热烈的欢呼,迎来了八强的赛点!形势突变,陈泽清竟然以6:5的微弱优势领先。
安云州和张峰都不敢再看屏幕,只剩李景然淡定地播报:“好好好,陈教练6:5领先,你们睁眼看吧。”
陈泽清回望看台对面那一抹粉色,她与加洛斯球场上空的晚霞相称。忽然一阵虚汗,陈泽清这才感到膝盖疼痛加剧。
最后一球。没必要再叫医疗暂停,如果止步于此我也认。子渝,你说人生不是只有一场球赛,但如果重回到那天,你还会打那最后一场球吗?
夕阳间或从云端冒头,又疏忽隐匿,球场的光线忽明忽暗。
2020年纽约的秋天,那天也是这种阴云。
那天下午,陈泽清在赛场和对手苦战160分钟后输了比赛。她背着沉重的网球包沮丧地走出内场,在后台看见等待她的马克和eman,两人分别和她拥抱后说了同样的话。
“没关系,还有下一场。”
陈泽清走到隔壁赛场后台去寻温子渝,却发现后台里仅有斯塔克和球童在庆祝拍照,根本不见那人。
输了,温子渝?她立刻掏出手机,却未等到温子渝的回复。深夜过后那人的酒店房间一直没人,陈泽清这才慌了。
手机终于在半夜打通,陈泽清语气急躁:“子渝你在哪,怎么不回信息?eman说你中途退赛了。”
“你就是陈泽清?”电话那头响起似曾相识的声音,令人不禁胆寒。
“我是...陈泽清。请问...子渝怎么样,她有事吗?”
“......”对方长久地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