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0

chapter40

无悲无喜。

无惊无惧。

这种感觉唐南琛并不陌生，他在十几年前就有过几次，但都没有最近来的频繁。

这不是一件好事，但他现在有些太累了。

尽管他现在失去了情绪，他仍然记得自己还有必须要做的事。

他得还债。

即使这笔债不能完全追究到他头上，但他却是唯一一个可以被追究的欠债者。

他已经很久没让自己这么累过了。

唐南琛向来是一个清醒的人，他很了解自己，也很顺应自己的习性。

他在少年时期曾经活得很累，非常累，累到他甚至一度开始思考人为什么要活着，为什么自己会被带到这样一个世界上。

有一次，他在一场考试的时候出现了失误，他考了自己有史以来的最低分，年级十七，即使对于其他人来说，这仍然是一个非常好的名次，但打心底里来说，他很惶恐。

成绩并不是当天出的，在他失误记错考试结束时间导致化学卷子只做了开头的那一小面的那天下午，他像一个行尸走肉一样回到班级座位，然后埋起头，眼泪止不住地流。

但其实，这只是一场普通的校内期中考试而已，不过那一年，他初三。

初三的那一年，对他来说，堪比地狱。

以至于这件甚至在以后的自己眼中都是微不足道的一个小小意外，都可以成为他理智崩溃的导火线。

而各种意外总是会在最不受欢迎的时候不请自来，因此他在那一年做了很多有点出格的事情。

但熬过那年之后，他看开了很多事，人也变得平静随和不少，随后逐渐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不过……

好像做噩梦也是从那一年开始频发的。

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做梦，几乎都是噩梦，他明明睡眠很深，但做梦的时候却也有不少。

可说实话，他其实并不抗拒，反而可以说是对此有些期待。

真要比起来的话，他觉得做噩梦的的时候或许反倒比白日里的生活要轻松。即使次次在梦里都是疲于奔命，可说到底这并不会有什么危险，毕竟最后总会在遭遇死亡危机的前一秒醒过来。

过了那年之后，他也还是会经常做噩梦，但都没有那一年频繁了。

他其实都快习惯了和噩梦为伴……

如果没有黑雾的这一变故的话。

唐南琛对黑雾的敌意不可遏制地上涨，如果说先前他觉得给黑雾起名把它当成宠物控制着便已经足够的话，现在的他更希望它能够就此消失。

他既然已经开始还债了，那么它是不是也该偿命了呢？

然而当他开始构思如何才能让黑雾消失的那一刹那，他的呼吸骤然错乱了一瞬，他感受到了久违的疼痛，额角的青筋像是迎合着脉搏很有规律地突突作跳，带着尖锐的刺痛，眼前又一次弥漫的浓郁的黑暗逐渐遮挡了他的视线，直到他再也看不见什么。

恍惚间，他的认知里多出了一些东西……

是关于黑雾的。

……

唐南琛的状态不算好，也不算太坏。在徐翊猜测他是创伤后应激障碍发作后，大家也不敢轻举妄动，害怕再次刺激到他。

陆淮北让苗豫带着林烨和他们保持一定距离，自己守在唐南琛身边，以防万一他在应激时自残。徐翊也不能保证自己的靠近不会冲撞到唐南琛潜意识里的安全范围，所以没有去试探这种风险，跟他们保持了几步的距离，一心二用，同时留意着唐南琛和不远处的人鱼雕像。

幸运的是唐南琛并没有出现很激烈的反应，也没有狂躁暴力的倾向，只是一直沉默地注视着雕像手心上的那颗模糊不清的头颅。

一如古宅里的那个白昼。

林烨早已扒拉下了苗豫替他哥挡在他眼前的手掌，心急如焚地就要往唐南琛的方向冲，被苗豫眼疾手快地捞住，箍在原地寸步难移。

“老大……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

虽然苗豫是把林烨控制住了，但对方毕竟是一个一米八几的成年男子，那体格和力气摆在那儿，苗豫既不能给他砸晕，又得分心布着风墙防备丧尸，着实是有些分身乏术。

好在林烨没过几分钟就冷静下来了，有些懊恼自己没帮上忙还添乱，低垂着头丧气地向苗豫道歉，接着老老实实地呆在原地琢磨方法，两只眼睛巴巴地看着他哥：“我…我去碰碰他会有用吗？他以前害怕的时候就会拽着我的胳膊的。”

“现在还真看不太出来……”苗豫看了一眼毫无动静的唐南琛又看了一眼林烨还有些泛红的眼眶，言辞委婉。

林烨噎了一下，不甘心地补充道：“是真的。我哥他怕黑怕密室还恐高，还怕很丑的那种眼睛，蝴蝶翅膀上的大眼纹他也很讨厌……”

“但现在他……”

林烨的语气突然焉儿了下去，长此以往的保护者和被保护者的身份兀地一换，他一时之间也有点解释不太清。或者说，他自己也不明白这种转变到底是有迹可循的，只是他平日里没注意给忽视了，还是就在瞬间产生的……

不，不会是第二种情况。

林烨突然一怔，心底浮现出一个肯定的答案。

这一切早有预兆。

因为……

他哥曾在第一个梦结束之后说过一句话……

［我没有被梦杀死，但是我正在被梦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