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要做画圈子的人
“重生，什么重生？我发现你小子这次回来之后，说话怎么老是神神叨叨的？”赵大勇戳了一下陈默的额头，笑道。
“叔，我真的是重生了，这是我提前送给自己的成人礼。你看我说的对不对，我把这次偷渡被抓当作人生的一个分界线，前面的我，死了，往后的我，重生了。既然重生了，当然就是两个不同的人生。”
少年人总是喜欢说这些没头没脑的话，赵大勇笑笑，不过还是顺着他，年轻人有这样的想法，肯定不是坏事，“嗯，好，有这样的认识很好，重生了，重新来过！”
“是的，重新来过，叔，我这两天想了很多很多，我刚刚跟你说的，是我这么多年人生，最深刻的感悟。人生在世，凡是循规蹈矩，都按常理出牌的人，即使活过百岁，说好听点，是普通人过了一辈子的平凡人生。说不好听的，就是庸庸碌碌一辈子。
而那些站在光里的人，无一不是另类奇葩。这两个词用得不恰当但表意很准确，换一种说法，就是敢于人先，敢于天下先，敢做别人不敢做的事情。
那些建国功勋就不去说了，不少人出身于大富大贵家庭，本身就是公子小姐，却为了信仰，烧了地契散了家财，冒着生命危险于不顾，为他们的主义奋不顾身。这样的境界，一般人达不到。你在兵营时，你的长官，那些将军，他们的想法，是不是都不同于人？这个你应该最懂。
这些人我也不说了，傻子瓜子你总该知道吧，从国营的百货商场到无数的私人小摊贩，卖的瓜子都是傻子牌瓜子。这不，你桌子上的这包，也是，呵呵。年老头一个逃难人家的孩子，比一般人更吃不饱穿不暖，可他就是不认命，不按常理出牌。不让摆摊设点，说是投机倒把，可有人买啊，他就做。坐牢也做，他认为自己没害人，反而是方便了人，服务了人。
后来真的因为投机倒把坐牢了，但出来后继续做。养活自己没害人，他想的就是这般朴素，起先也没想到会发财，但做着做着，越做越红火，也就发财了。那瓜子能炒出花来吗，会他这门手艺，炒出他那种水平的人，数不胜数，可为何只有老年做到了？不按常规出牌，不走寻常路。别人能炒出同样的瓜子，但不敢做他做的事！
凭一把瓜子上达天听惊动中央，专门开会研究傻子和他的傻子瓜子，叔，全国还有第二个人吗？他要是走寻常路，最大的希望，就是入了芜湖户口，当上芜湖市民，如果运气足够好，能找份大集体企业的工作，但到现在估计也下岗了，一夜回到解放前了。在这个很多人快养不活自己的时代，想身家百万，做梦都不敢做。可老年就是做到了，一个比他小30岁的漂亮女大学生心甘情愿给他当续弦，这人生辉煌，有几人能比？”
说到这里，陈默微微停顿了一下，看向赵大勇，“叔，你知道最守规矩的人是谁吗？是唐僧唐三藏。可是，他也有不守规矩的时候。那一回，遇到了白骨精，孙猴子有要事要离开，就在地上画了个圈，让老唐坐在里面，千叮咛万嘱咐不能出来。结果老孙一走，他还是出来了。世人都说他是被二师兄蛊惑了，其实这种认识很肤浅，只看到表面的浮光掠影。实质上，是他内心的不甘，是的，就是内心的不甘！”
“内心的不甘？”赵大勇很不解，悟空为了保护他，画的圈就是为他安装了金钟罩，他有什么不甘的？
陈默笑了笑接着说道：“是的，就是不甘，他不甘心，怎么画圈子的人是孙大圣而不是他唐三藏。他最守规矩不假，但他守的是如来的规矩，是观世音的规矩，不是大徒弟的规矩。大圣这个圈子，他无论如何都要走出去的，凭什么师父要守徒弟的规矩，在这个师徒五人的取经团队里，他唐三藏才是老大，规矩只能由他来定，不能是白龙马，不能是八戒沙僧，也不能是孙猴子。这就是他的不甘，所以，他一定会走出来，破坏大圣给他定的规矩，虽然这个规矩是为了保护他！”
赵大勇被陈默这番歪理邪说给震撼了，他想反驳，却一点也反驳不了。
对于这些，他从来没有深想过，现在经陈默这么一说，还真的就是这么回事。
不论是傻子老年，还是取经的老唐，好像确实如此。
望着陈默稚气未脱的脸庞，他一时间颇为恍惚，如此深谙人性世事通达洞察玄机的话语，真是这个未满18岁的年轻人所说？如此违和却又浑然，是怎么糅合于一体的？
自己都是快四十的人了，也决计想不到如此深邃，决计看不到如此透彻！
“从前的我死了，新生的我，今后，将来，要做就做画圈子的人，所以，永远都不会按什么常理出牌！”
忽然，陈默有力地挥动着手臂，高呼了这样一句口号。
成为画圈子的人！
赵大勇心跳咚咚，自己都听得清清楚楚。
是的，他激动了，好多年没有过的激动，从内心深处的某个角落，复活了。
此子如此远见卓识，如此野心勃勃，未来不可限量！
跟着他，找到妹妹也许并非遥不可及。
跟着他，人生才会远离憋屈，爽而过瘾！
赵大勇，对陈默的认识，在不知不觉间，又深了一层。
之前，在他眼里，陈默不过是个会闹腾的大男孩。
现在，他对他再也不敢小觑。
他忽然想到一句古语：胸有丘壑腹藏乾坤！
他觉得用来形容眼前这个年轻人，倒是恰如其分。
“陈默，”他郑重地叫他的大名，“以后，叔听你的，只要你不……做伤天害理的事，叔都听你的！”
本来他想说不违法乱纪，可想到妹妹的遭遇，想到陈默刚刚说到的唐僧的出圈，想到法条被人为玩弄的变形，忽然意识到了不妥，就改成了伤天害理。
是的，你可以走出圈子，可以突破某些人为的划线，但你必须守住底线。
这就是赵大勇的善良！
在东大，有着无数善良的赵大勇们，是他们扼守住了做人的红线！
“叔，你一严肃，我身上就痒痒，啊啊啊，叔，快帮我挠挠。”陈默见赵大勇神情如此严肃，笑闹着地打破了这样的氛围。
没有欢乐，那不叫人生，人来这世上一趟不容易，陈默来了二趟，自然更为珍惜。
叔侄二人闹了一回，赵大勇这才出门，到修车铺晃荡了一下，然后往四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