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无语的人性8

“曾经沧海难为水呀。”叶子丹苦叹道。

“嘭！”苏擎宇把杯子重重地砸在茶几上，恨不得又想上去再给他一下；他控制住自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知道丹凤也爱你吗？”

“知道－－也不知道，爱这个东西，没人能说得清、道得明，我感觉到她爱我，但谁又能知道这不是一种一厢情愿的错觉？”叶子丹苦苦一笑。

“就算是错觉，你也应该向她表白一下吧？你这样一声不吭地走了，没有后悔过？”苏擎宇问。

“没有，真的，我感觉到自己爱过，而且是爱过一个并不讨厌我的人，我已经心满意足了……，我的家庭，让我不敢向她表白。”叶子丹道。

“你连这一点勇气都没有，还谈什么爱？”苏擎宇道。

“勇气也需要底气，当我知道丹凤的家境的时候，我感觉到她能经常地陪我去餐厅一起吃饭，对我来说都是一种恩赐。”叶子丹道。

“没出息！”

“的确，我也是这样认为的；但如果你的父母，靠几亩薄地养活着你，省吃俭用供你上大学，连自己家里的鸡生下的蛋都舍不得吃一个，一年下来都不知道肉的味道的时候，你还有什么权利言爱？百善孝当先－－你得先尽孝吧？”叶子丹苦笑道。

“可你还是没有在家尽孝！”苏擎宇嘲笑道。

“我出来才是尽孝！”叶子丹鄙视地看着苏擎宇：“作为我的父母，他们一辈子地面朝黄土背朝天，觉得自己太没出息了，所以，他们不怕苦，就希望自己的孩子‘有出息’，能够走出去……所以，当我拍的照片传给他们，当我告诉他们我在政府部门工作的时候……虽然他们依然吃着带麦麸的窝窝头，还是见人就说，逢人就夸，说他们的儿子怎么怎么有出息……，虽然我把百分之八十的工资都给了他们，告诉他们这仅仅是我工资的零头，叫他们不用省，吃好一点儿，穿好一点儿，可他们依然如故，说是把我给他们的钱攒下来，要给我造楼房，给我娶媳妇……”

看着叶子丹强忍的泪水，苏擎宇也有点儿难过：“你可以找我的，你知道我可以帮你！”

“帮人帮急不帮穷，你能帮我一次两次，你能帮我一辈子吗？就算你能，你认为我能接受吗？如果真的这样，那我的人生算什么？我活着还有意义吗？”叶子丹道。

“你可以到我这儿工作，可以凭自己的双手赚钱！”

“如果我说这是寄人篱下，也许说过份了，但有的时候，人的可怜的自尊就是那么奇怪，我知道，我自己也有能力，你也需要我这种专业的人。但如果在你的身边，我就会有一种特别的感受，一种很不舒服的感受，呵呵－－‘不愁才华无处用，只恐才穷志自空’，也许，这就是平常说的‘人穷志短’吧？”叶子丹道。

“你应该知道，这仅仅是一个好强的男人的自卑！”

“是的，我知道，但这一种心理，并不只是我一个人有，而且都知道这种想法很可笑，但又有多少人能入下？”

“那你放得下丹凤？”苏擎宇问。

“放不下！但放不下又能怎么的？不就去草原多学学兽医，学她的第一选修，不就是让自己感觉到离她近一点吗，除了这个，我还能怎么样？”

虽然可恨，可恼，更是可怜，但苏擎宇没有这么想；他没有经历过贫穷，所以想象不出穷人的想法，但他是男人，所以，他了解男人，理解男人：“你希望与她在一起吗？我说的是现在！”

“说这个有意义吗？现在的她，心中只有你。”

“啪！”叶子丹的话音刚落，另一边又遭到了苏擎放重重的一拳。

默默听着的许志扬也觉得苏擎宇在莫名其妙地无理取闹，他以为叶子丹会发火，因为，他应该发火。但他猜错了……

如果他知道苏擎宇那么多年来，一直在寻找叶子丹、如果他知道前几天仅仅只是为了让宁丹凤安心而去与她领了结婚证，而没有想到叶子他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的叶子丹就在宁江，就在他们身边的时候，他就不会这么想了。

叶子丹虽然又手捧着脸，但他非但没发火，却无声地笑了，是的，是无声的笑，是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