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洗凡（2）

陆昭攥着油纸包怔在原地，指尖沾着荤油在夜风中发亮。

他找了个木墩子坐在上头，拆开冒着荤香的油纸，手拿着鸡腿啃了口，油水流了满口。

这让他想起青岩村过年才有的荤腥。这些年他极少吃荤，吃得最多的就是上山采来的野草和些杂粮，倒是适合出家去做那寺里的和尚。

一阵寒风微浮，陆昭望了望里屋摇了摇头。他知道霁残魂说的是实话，三月内若未破凡人境，自己这根烂稻草也就彻底腐烂在田地了。

他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跨出门院。

门院外连着几处院子，再走一会就是一处断崖，周遭不时传来吱呀怪叫，断尘崖最不缺的便是这断崖。

尘风呼啸着脸庞而过，断崖尽头散落着数把断剑，这都是历来被逐出宗门的外宗弟子所留。

陆昭握紧手中锈剑，随着凛冽风声挥剑。

“一....”

他在心里默念，剑刃破空声与之作伴。

“二.....”

每次挥击，虎口处震得有些酥麻，虽说此剑为凡铁所铸，但那沉甸甸的分量终归不是凡世那柴刀所可比的。

“十.....”

......

约莫一个时辰过去，天上散云露出一弯亮月。

铁剑砸在一块硕大青石上，脆响惊飞崖边食尸鸦，陆昭踉跄着跪倒在青石前。

掌心血肉与剑柄锈迹粘连，稍一扯动便撕下块皮肉来。

”第一千三百四十二......”

陆昭哑声计数，喉间干涸的酸痛，右臂筋肉突突跳动。

铁剑忽被罡风掀偏，剑锋在砺剑石上擦出火星。食尸鸦绿莹莹的眼珠在棚外窥伺，喙上还沾着白日里某个受罚弟子的碎肉。

他摸出怀中半块硬馍啃咬，碎屑落在冰凉石板上。这是他的习惯，在青岩村的时候他总是有一顿没一顿的，这些年都是这样过来的。

铁剑突然震颤，剑格青铜符泛出微光。

陆昭顺着感应摸到洗剑台边缘，边缘处连着断崖，那断崖之下想必是无数尸骨。

”第一千三百四十三！”

少年猛然挥剑劈向空中，锈刃与空气摩擦相撞出破风声，食尸鸦惊飞时掀起的腐臭混在那尘风中。

终于陆昭的身体支撑不住这般，踉跄几步后，无力地瘫倒在地，尘土在他周身轻轻扬起。

“我.....做不到.....”

他声音微弱带着些不甘，在寂静夜空里格外刺耳。

“喂，你还好吗？”甜腻娇软的声音传至耳畔。

陆昭缓缓睁开眼，一张白得透红的鹅蛋脸映进瞳孔，一根杏花簪垂落的银穗扫过他鼻尖。

吓得陆昭一激灵坐起来，“姑娘...你是谁？”

少女身着身着鹅黄襦裙，发间别着银丝缠就的杏花簪。眉眼似那江南烟雨浸润过的青瓷，眸中却凝着北境霜雪般的锐气。

腰间悬着柄木剑，剑穗缀着枚残缺玉块。

“我与你一样，是外宗弟子啊。”少女睁大眼睛望着陆昭，“另外，我叫顾清婉。你呢？”

“陆昭....”陆昭起身说道：“顾姑娘，深更半夜的，你一女子可要小心.....”

顾清婉被他这话逗笑，“你当这是那穷乡僻壤，这是剑宗，安生得很。”

“倒是你，深更半夜在这无人地方练剑？要不要汝如此刻苦啊。”

“陆昭不好意思笑了笑，“顾姑娘有所不知，我不是你们这所谓外宗弟子，根骨也奇差，但我想成为仙人....”

“那你什么来头，说的倒是神秘，是什么大家子弟？”少女俏皮的模样在月光下颇有些风味。

“顾姑娘误会了，我只是个穷乡小民而已.....”陆昭没等顾清婉开口又说：“那顾姑娘来此是为何？”

“我....睡不着，想爹爹和娘亲....”说着，俏脸上小嘴弯成了拱桥模样。

“我也挺想的....”

顾清婉拍了下陆昭胳膊，“装作成熟男人安慰女子，这不是你们男人一贯的作风？干嘛和我共情上了！”说话时还露出颗可爱小虎牙。

“我....不会安慰别人....”陆昭挠了挠头，“若是我挥剑的滑稽模样能逗笑姑娘，那我倒可以试试.....”

顾清婉忽的笑出了声，“你真有意思，哪有这般同女孩子讲话的？”

“算了算了，不与你争这些。但你凭空挥剑又有何用？”

“我想尽早突破这凡胎肉体....”

“笨啊....”顾清婉摇了摇头，“凡人不是靠这些外在就可蜕变的，也要靠内在。”

“内在就是凭着丹药药草淬炼身体，好能修炼灵气。”

“那姑娘可知那丹药与药草从何而来？”陆昭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