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凡尘（2）

子时的玉亭阁浸在月色中，寒梅在风中簌簌而落。

陆昭攥着温玉坐在窗前，玉玦在他掌心泛着微光，映出少年略显苍白的脸。

他的右眼金瞳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像是蛰伏的兽。

识海深处的躁动引起陆昭注意，四周忽地定住，视线逐渐模糊，意识随之沉入那片幽邃的识海之中。

霁残魂阴沉道：“小子，你体内那把残剑来到这地方后愈加强烈，竟几次险些将本尊残魂逼出心泉之外。”

“你最好变强点，否则你这肉身承受不住本尊与那残剑......”霁忽的加重了语调，“白捡回条命，就该好好珍惜不是么.....”

“你怕我肉身承受不住，阻了你吧。”陆昭意识与那霁对话，“那古剑究竟....什么来头，既然你很厉害，为何又被其诛杀？”

霁化为个人形，盘坐于识海道：“说了本尊不知，被其诛杀也是被人偷袭所致，那人还是一个小小修士。”

“不过那修士好像不存于世了，不然本尊.....”说到这，霁化为的人形还做出咬牙切齿的模样。“你们凡人性命真短暂，若你想长命些，简单与本尊做个交易即可....”

“哈，想得美，人生虽不过百余年，我陆昭知足....”少年脑海中浮现出那个雪白身影....

“我定会成为修士的！我要找到我娘.....”

“......有人来了，记得本尊提醒与你的，小心那女子。”

一瞬，陆昭意识恢复，周遭动静如常。

"吱呀——"

门扉轻启，少女披着月色踏入屋内。

她换了身素青纱裙，腰间冰绫垂落，发间别着那支霜花簪。

月光勾勒出她清瘦的轮廓，衬得眉眼愈发清冷。

"师姐......"陆昭慌忙起身，衣袖带翻了茶盏。茶水在寒玉地面蜿蜒，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

唐雪柔广袖轻拂，霜花凝住溢出的茶水："坐。"

她指尖轻点在少年肩头，寒意顺着经脉游走，压制住他体内躁动的妖火。

陆昭垂眸坐下，余光瞥见她腕间一道暗红伤痕。那是白日在；凌霄阁挡下赤霄剑气时留下的。

他张了张嘴，却不知从何说起。

"这剑......"唐雪柔忽然开口，白玉轻剑横陈案上，“从何处得来？"

剑身映出少年略显慌乱的面容。

陆昭下意识摸向丹田处，那里正传来阵阵刺痛：”我......"

"看着我的眼睛。"唐雪柔俯身，发丝扫过少年面颊，那股柔和、甜美气息扑鼻而来。她眸中泛起霜纹，与陆昭右眼的金瞳相映成趣，"剑宗容不下谎言。"

陆昭喉结滚动，嗅到她身上清冽的梅香，应是穿过那片寒梅而来。那香气中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让他想起凌霄殿上赤霄的杀意。

"青岩村......"他艰难开口，“雪崖之下冰窟......"

话音未落，白玉轻剑突然嗡鸣。

唐雪柔眸中霜纹大盛，指尖凝出一朵冰莲按在少年眉心："继续说。"

陆昭只觉得识海剧震，记忆如潮水般涌出。

冰窟中的锈剑、霁的残魂、吞噬修士精魄时的快意......画面最后定格在唐雪柔抱起他的瞬间，她眼中的温柔与此刻的冰冷判若两人。

"够了。"唐雪柔突然收手，冰莲碎成齑粉。她起身时裙裾翻飞，带起一阵寒风，”明日断尘崖......"

"师姐！"陆昭猛地抓住她袖角，”你为何......"

唐雪柔回眸，月光映出她眼底一闪而逝的血色："此剑名为霜华剑。"她指尖轻抚白玉剑身，"你体内那柄剑....."

话音未落，窗外忽然传来剑阵清脆悠长的剑鸣，穿透这片夜的宁静。

唐雪柔神色略显苍白，案上霜华剑化作流光没入眉心："记住，今夜之事......"

她身影消散在月色中，只余一缕梅香萦绕。陆昭怔怔望着案上未散的霜花，那花瓣上隐约浮现云龙纹路。

陆昭一夜未眠，昨夜之谈反复在脑海里盘旋，挥之不去......

清早，几声轻轻的扣门声打断了陆昭思绪。他缓缓起身，步至门前，轻轻拉开了门扉。

迎面而来一位淡雅服饰的女子，应是这玉亭阁的弟子。

“陆昭？”女子开口，“唐师姐托我告知你，刑堂赤长老已到玉亭阁等候，令你速速前去。”

“好...多谢。”

陆昭冲着女子微微抱拳，惹得女子轻笑一声。

陆昭更换了件白锦缎袖袍，丝带将散落长发束于脑后，腰间一抹青翠丝带轻轻环绕，那块温玉被他系在腰间，倒是增添几分仙人模样。

他轻推开木门，沉灰迎面而来，但他依旧步伐从容。

玉亭阁的引落殿上，大殿通体由紫檀木建成，空气弥漫着一股陈香味。

赤霄长老端坐于檀香木椅上，面容沉静，透着股不怒自威的气质。主位坐着一位气质冷峻的中年妇人，二人之间似乎弥漫着股不言而喻的寒意，连空气间都显得格外凝重。

陆昭匆匆踏过青石地板，步伐略带急促。实际上他心里也没底，手心攥着那块温润玉珏，仿佛成了依靠似得。

经过磅礴大气殿门，殿门两旁摆着两尊檀木雕刻而成的仙鹤，栩栩如生不逊于真物。他的目光四处搜寻，却始终未见到那个熟系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