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囚鸟(2)
天未亮,青岩村笼罩在灰蓝的雾霭中。
陆昭蜷缩在柴草堆上,木门时不时嘎吱嘎吱的响着,阵阵寒风透过缝隙拍打着单薄身板。
少年索性伸了个懒腰便缓缓起身坐起来,脸上还流着雪水干涸的痕迹,他觉自己头昏脑涨的,想来多半是昨夜里受了寒。
他摸了摸胸口的疤痕,一股火辣直奔心口,疼的他差点喊了出来。
那块废灵玉也被他紧紧塞在裤腰上。
门外忽的传来杂乱脚步声,养母王氏立在柴房前,腰间挂着块银晃晃的镯子,手里揣着两个白面包子。
“吃完了出来!”没等陆昭接话,两个包子被甩进柴房里。
那股荤香直逼味蕾,牵的陆昭五脏六腑都要出来似得。
这些年他早已习惯养母一家了。
寄人篱下,主人家若是爱屋及乌倒好说,若是嫌你多余,那有的罪受!
饥饿胜过理智,陆昭一手抓起一个包子,囫囵吞到嗓子里。
吃完不忘嗦尽手上的油,随后起身紧了紧麻衣,戴上个毡草帽走出柴房。
王氏正喂着那条大黄狗,昨日不知野到哪去,急的一家三口差点出去找。
她把冷包子撕碎,肉陷放在手心上。一手摸着黄狗毛茸的头,嘿,那黄狗尾巴翘的快上了天!哈巴哈巴的舔着王氏的手心。
见陆昭出来,王氏拍了拍手站起来,从衣摆里头掏出一卷泛黄的药方,嘴角夹着阴冷笑意:“镇上的赵药师出二十两银子收寒髓草……今日采不回来,有的伺候你!”
“哦,知道了。”
陆昭把毡草帽拉的极低遮住了他的面容,见此王氏换了副嘴脸:“话说回来,还是注意身子....别磕了碰了的,这给你。”
她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冷笑,将一捆麻绳砸向陆昭,绳上浸着暗红色药汁。
王氏摆了摆手,陆昭无意瞥见她袖口还沾着点尚未擦净的灵石碎屑。
背起藤筐时没来的及寻思,王氏便推着他出了大门。
刚走几步,王氏压低声音威胁:“若敢逃,你爹的坟可就在后山。”
陆昭愣了一下,没理会她。心里像是触了电一般。
自从父亲死后,陆昭很小的时候就在陆家了,时过迁境,生父的面容他已经记不大清了,他只记得很小的时候,父亲和自己在溪边拿着木棍玩耍的画面......
约莫走了半个时辰,一路上碰见许多村民,隔壁老李头拿着锄具去田里干活,村东边王寡妇摆摊卖着自己做的饼子。
陆昭每日都走在这条街上。听得最多的议论,便是这近几日,传闻胤国在雪山深处用罪奴填补灵脉裂隙。
不过对此,陆昭心里并无太大波澜,一介凡人的他不懂灵脉是什么,罪奴也与他无任何瓜葛,挨不着边。
行至半山腰,刚好晌午,舒适的暖阳照在陆昭身上驱散了些许寒意。
随着暖意笼罩,紧绷的全身逐渐放松下来,脑海里琢磨着昨日那诡异的黑雾。
他试图说服自己,那是场虚幻的梦境而已,可那几只耗子的干尸还依旧倒在柴房里,昨日的一幅幅画面浮现在眼前,清晰而刺骨。
“那雪山深处...还有那粗硕的黑铁链....我为何会见到这些画面?”
想到这,他从怀里掏出块磨得发黑的铜镜。他想看看自己的眼睛是否有什么异样,可看了半天,黑色瞳孔没任何变化。
“难道自己得了癔症不成?”陆昭额头冒了点冷汗。
随后他摇了摇头,拿出腰间的废灵玉攥在手心,怔怔望向雪山。
传闻寒髓草生于极寒绝壁,凡人一般都是望不可及,只有修士才有时去采摘。但陆昭没得选,他只想等着十二天后的一个悄无声息的夜晚,带着足够的银子,从破烂柴房溜走,再也不回来!
雪山风势时柔时烈,这会儿犀利的像把剔骨刀,陆昭踩着及膝的积雪攀爬着,每一步都尽着全部气力。
他摆了摆头,风啸中隐隐约约还夹杂着锁链摩擦声。
面前一处绝壁挡住了去路,这绝壁像把倒插的青铜剑,刃口崩口处长满了蓝色冰苔。
可凭着凡人肉体又如何攀的上去?
陆昭仰头望了望,咬牙贴着岩缝向上攀爬,藤筐被狂风撕扯得吱呀作响。一个失神,冰渣刺入了掌心,渗出的血珠瞬间就结成了冰粒。
不过,人心之中,但凡萌生点念想,无论大小那便能成为支撑着活下去的动力。
绝壁之上,寒髓草的花蕊如人眼般眨动,根茎扎在一具冻尸的头骨里头,多半是采那药草不幸身亡于此的人。
而尸体的手骨竟死死抠着绝壁上的窟窿,指节断裂处似乎还凝着黑色玄冰!
“咔嚓。”
陆昭踩碎一片薄冰,碎渣坠入深渊,许久才传来闷响。他抹了把糊住睫毛的霜,沉了沉气息,忽然听见头顶传来黏腻的蠕动声。
他抬眼望去,瞬间惊了一身冷汗!
“妖....妖怪!”
陆昭腿一抖,身形不稳直接跌落了下去。背部重重砸在雪地上,胸口像是被块巨石压住一般窒息。
那冰面之上竟盘旋着一条巨蟒!他原以为那冻尸是不幸而亡,现在看来,是被这妖蛇所杀。
巨蟒吐着芯子,身躯朝着冰苔下面暴冲而来!
那蛇身覆满了冰鳞,每片鳞下钻出白色肉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