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闪电
火光在水面上一闪而逝,但那瞬间闪电带来的震撼却让早归手上长剑一滞,同时一道火焰在其身上点燃,使早归错失反击机会只能向后退去。‘吓到了吗?’
泽凡笑着,持续发动攻击,而早归则是有些狼狈地闪过一连串攻击,并且在此时他发现了在远处看台的至高点竖立着的某种物体。
‘原来如此,是引雷针吗……’
早归望向看台上方,泽凡被斩断的钢鞭正被绑在最高处形成一个特殊的圆形,而那正与水手们为了回避闪电伤害所制造的引雷针无比相似。
‘父亲您的攻击太过精细了,所以不能出任何一丝差错,否则攻击便毫无意义。而连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坠落的闪电绝对是阻碍您动手的最大对手。’
‘又是闪电,又是海水,乌尔真待我不薄。’
连续避过泽凡的攻击,早归微微叹气,忽然,他听到一道风声无比接近,惊吓之余连忙侧过身,赫然发现不知何时弩箭已经飞到自己身边,连头发也被切去一截。
──怎么回事……等等,耳鸣?
在连续交战之中早归无暇检查自己的情况,先是在水中缠斗,后来又被火烧身,紧接着又被迫与泽凡交战,跟着则是直接面对未预料的闪电,一连串混乱的事件其实已经不断重创他的五感。其中特别是听觉,在被闪电落地的爆炸声贯穿耳膜的同时早归的双耳已经无法如一开始那般灵敏,所以无法在第一时间察觉箭矢到来。
‘动作怎么变迟钝了!’
泽凡加速挥舞弯刀,但早归的脸色却是沉了下来,动作幅度开始变大,快速远离弩箭所能攻击的范围,致使在远处黑马所化身的男人只能转移阵地,前往更好的射击点。
而就在黑马化身的男人准备移动时,他发现水上漂来熟悉的味道,他随手将在水上漂流的东西扔入嘴中。
‘果然,人耳,七分熟……?’
黑马本来就是会吃人的怪物,对人肉他从来没少品尝过,因此他很快便察觉到来自水中那与自身的血液完全不同的腥味。他转头看向水流的上游,赫然正是先前发生沼气爆炸的区域。很显然,许多未完全烧焦的人马尸块全顺着积水往低洼处流动。
黑马化身的男人看了眼水上的生肉熟肉,对人类来说极其恐怖的情况对他而言只是大餐的汇聚。然而,他知道此时自己还有必须要做的事,因此只是看了一眼便拎着弩机与弩箭前去找寻更好的发射点。
而在黑马化身的男人离开后,一块木板上正攀着一名半身灼伤的男人往此处漂流而来。
‘乌尔联邦……’
男人的样貌有如尸体,但仍呻吟着,似乎尚存一息,不经意地呼喊声中带着无比的恨意。而就在此时刀剑彼此撞击的声音传来耳边,于恍惚之际他逐渐清醒。
爆炸震撼了一切器官,耳内受损无法保持平衡,思想无法连贯,记忆有些破碎。双眼也被闪光折磨,所见之物处处产生不正常的光点与黑点。而舌头则弥漫着内脏受损时特有的怪异味道,那噩梦般的场景正无时无刻不在男人身上作用。
男人所有能做的行为就是攀着木板漂在水上,冰冷的水一开始折磨着他身上多处灼伤,但逐渐地这种痛苦已经麻痹,所留下来的只有接近停止的思考。然而,某种足以鼓动生命力的力量正在他身上不断回荡。
‘乌尔联邦……’
男人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有将这句话说出口,又或者只是以为说出口但表现上纯粹是无意义的呻吟。可不管如何,他能感受到直接贯穿身体深处的力量──憎恨,他的记忆混乱,然而却绝对不会错认这种让这半死之人持续支撑的力量。
痛苦的记忆逐渐复苏,受过的屈辱,以及领兵想逃出爆炸现场时却被暴风炸飞,若非刚好摔到坐骑的尸体上绝对会直接丧命的惨况──男人,山部首领的记忆逐渐重整,想起自己部下死亡的惨状,更意识到自己这副残缺之躯应该完成的事。
杀,全杀了。
反正已经没有自己的人了,杀谁也无所谓,山部首领感受到这样的思绪。
前面有打斗声,杀了他们。
最后的执念在身体内部响彻,山部首领用模糊的视觉找到随着自己漂来的箭与弓,只见他伸出满是伤痕几乎无法动弹的手将弓箭抱入怀中,并以笨拙的姿态翻滚到看台之上,以近乎蛆虫爬行的方式扭动着身子试图将身体站直。
‘还要,再近一点……’
赤脚踩在逐渐高涨的水中,身子靠在看台上一跛一跛前进,远处的人打得火热,另一方闪电接连落下,世界不断被震动,但山部首领此时的精神却是完全澄清,除了找到适当的位置将箭射出去后他没有别的想法。
一步接着一步,终于走到适当的位置,山部首领喘着气,慢慢挺直身子一手举起弓,一手勾住几根箭矢。身子正颤抖着,双手也跟着不断摇晃,但是意外地他觉得此时的状态比过去的状态都要来得好。
这是真的?或者仅仅只是错觉?其实怎样都好,射出去就知道了。
瞄准在远处的人影,山部首领心中的怒气早已消散,只剩下全神贯注最纯粹的意志力。
‘去死……’
不带恨意,多半只是习惯,山部首领呢喃中张弓射箭,将自己手边所有的箭矢全部在同一时间射了出去。箭矢速度之快,攻击之精准,角度之刁钻,他觉得这已经超越了泽凡的箭术。
‘看吧,我赢了。’
叨念着,山部首领的手正喷出阵阵鲜血,几根手指不自然弯曲还泛起不健康的紫黑色。然而这一切对他而言已经毫无意义,他只是静静倒下,沉没于黑暗的水底。
早归的注意力保持在泽凡与黑马化身的男人身上,于听力受损之际他必须以这种方式拉出防御纵深,否则即使是他也有受伤的危险。
‘父亲,怎么不断退后啊?’
泽凡嘲讽着,手上的武器却没慢下来,一击接着一击似乎有着无止境的体力。不得不说,在外征讨的日子泽凡成长最多的就是耐力与注意力,若是在乌尔村庄的时代他是无法如此长时间交战,并且持续保持心平静气。
然而,就算是已经成长的泽凡依然不是早归的对手,因为泽凡有着先天的力量极限,在对付力量比自己强的人时必须用技术超越对方,而早归作为战士却是个不只力量连技术也比他优秀的对手,只要运用技巧将泽凡逼到需要比力量的局面他便施展不开,必定得由外力化解这种劣势。
早归之所以不动手主要是在寻找机会能够全身而退,理智地说,他没有任何理由继续伤在这一人一怪的合作之下。如果稍稍牺牲些甚么多半能够快速解决两者,但那对早归而言极为不划算,且就另一方面来说,也许是他始终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
‘该做个了断了。’
早归这话似乎是在说服自己,或许在他看来这与女儿一同游憩的时光也有着不坏的一面。
早归挥舞长剑准备做出了断,一边注意一旁弩箭的射击方向。与弓箭不同,弩箭无法连射,所以只需要注意那一击就够了。而很快地,早归判断出了弩箭的方向,察觉到了黑马化身的男人所发出的攻击,闪过这一击之后,下一刻就是他反击之时。
但是,这种想法被眼前令人困惑的场景打断了。面对着自己──在泽凡的身后,数支箭矢飞驰而来,可泽凡却完全没有闪躲的想法。早归不知为何胸口一紧,一个箭步冲向前去,扔出长剑粗鲁地破坏泽凡的攻势,空着的双手以如同幻影的速度瞬间将箭矢全部接下。
下一刻,鲜血滴落,早归双手一片鲜红。
对了,原来他也被爆炸……
不知为何在行动后早归才察觉到泽凡不闪避的理由,原因在于他的耳朵也被爆炸所震撼,实际状态恐怕比早归更糟糕,所以就算距离箭矢较近也无法察觉。
‘呜……咕……呃……’
早归试图说话,但只有奇怪的咕哝声。同时在他眼中映着的是泽凡一脸惊恐与畏惧的脸庞,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女儿这样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