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1635年:西南叛乱之报应不爽
王定国便打点一番,一路往东,朝贵阳张献忠大营赶去,安武功令宋万化、刘洪祖等整顿军士,又多多派人往城内劫掠百姓,充作军用。王定国快马加鞭,一日便到了贵阳,张献忠得了报告,忙请进去道:“听说皇上封了大王,我还未得恭贺,倒是劳先生过来了。”王定国便道:“好说,好说。”张献忠便问:“先生此来何干?”王定国便道:“我是来救将军的。”
张献忠便笑道:“先生说笑了,本将已困贵阳多日,不过几日贵阳便唾手可得,等得了贵阳,便请皇上移驾而来,定都封府,才是正经,何来救不救一说。”王定国冷笑道:“敢问将军,如今贵阳未下,若杨一鹏率军自开阳南下,猛攻将军,将军如何自保?我未见以一隅对全局者而采用困城之计胜利的,还请将军教我。”张献忠便道:“实不相瞒,本将已经给安南黎氏写信,听说黎氏手下有一支象军,若有他相助,便不怕杨一鹏。”
王定国又道:“请将军想一想,莫说安南如今还是朝廷的管辖,便是如今安南乃一属国,他是会倾向朝廷还是倾向将军呢?说不定他们跟朝廷早就达成了什么妥协,便是有象军,只怕也是来打将军的。”
张献忠兀自不信,此时一个探子进来跟张献忠耳语几句,张献忠先是一惊,然后脸色一沉,挥挥手让那探子退下,沉默不语,王定国见如此情形,心中也明白了几分道:“如何?莫不是被我说中了?”
张献忠一拍桌子道:“嗨!我只听说崇祯是个极重视声名的人,不想竟然封了安南黎氏为越南国王,这么大的一个脸面他都不要了,看来传说不实。”王定国一拍大腿道:“哎呀!那便更是真真的要坏事了。”张献忠道:“先生吓了我一跳,如何?”王定国便道:“崇祯小儿在安南这里丢了脸面,必要在旁的地方赚回这脸面,只怕.”
张献忠想了片刻道:“请先生教我!”王定国便示意张献忠屏退左右,又将安武功的计划说了一遍,最后说:“只要将军能与大王合兵一处,到时候占住云南,朝廷攻几次不得,也不会过于深入不毛,到时候便可与朝廷请和,安南都复国了,想必朝廷也不在乎多一个属国,便是最坏的打算,也不过如乌思藏一般,做个都司,那也是如皇帝一般自在的,到时候将军可是擎天一柱,大王还能亏待将军吗?”
张献忠又道:“那皇上那边?”王定国说:“将军不必多虑,大王已经给皇上写信,皇上不日便会率军与咱们汇合一处的。”张献忠这才放下心来道:“既然如此,就请先生不必回去,与我一道南下。”王定国正有此意,便说:“敢不从命。”
再说安武功给安邦彦写信,却故意让人将信送到了奢崇明那里,奢崇明得了信,不由得大怒,心想:好你个安邦彦,我这边给你拼死拼活的卖命,你们父子两个倒是想拍拍屁股跑了?越想越气,便召集儿子奢寅和女婿樊龙商议,奢寅便道:“爹爹莫气,我早就看那老东西不顺眼了,如今他们要撇了咱们跑,不如一刀两断,咔嚓了他。”樊龙也说:“说的对,如今都匀的兵大部分都让张献忠带走了,等咱们结果了他,就烧了都匀,去找张献忠,反正都匀早晚不保。”奢寅又说:“是啊,听说湖广的兵也已经压过来了,镇远、思州都丢了,今天上午刚来的军报,黎平也已失守,若不是有群山峡谷阻隔,都匀也危在旦夕了,如今他们做事不密,将这么重要的消息泄露给了咱们,咱们不如来个先发制人,等与张献忠汇合了,便可吞并安武功他们,咱们倒是做个自在的,岂不比寄人篱下的好。”
两人来回撺掇,奢崇明才下了决心,当天夜里,奢寅骗开土司城城门,奢崇明和樊龙率军“呼啦啦”杀了进去,找遍整个土司城都不见安邦彦,奢寅便拉过一个内侍道:“说,皇上那里去了!”那内侍哆哆嗦嗦的说:“自从进了书房,便不见出来。”
奢寅一刀砍了内侍,带人进了书房,遍寻不得。奢崇明道:“安邦彦老奸巨猾,屋内必有夹墙。”说完,便派人以巨木敲击四处的坞墙,果然在后边一层发现了夹墙,军士将夹墙砸开,安邦彦果然躲在里边,樊龙上前抓住安邦彦的头发便把他扯了出来,安邦彦喊道:“别杀我,我给你钱,数不清的钱!”奢崇明从一旁阴森的说:“你死了,钱还不都是我的,我的好妹夫!”说着递了一个眼神给樊龙,樊龙二话不说,一刀下去,将安邦彦人头砍下,又纵兵将土司城劫掠一空,安邦彦积累几十年的财宝都被搜刮殆尽,樊龙又一把火烧了土司城,火光冲天而起,照亮了半个都匀的天空。
奢崇明等便率兵连夜离了都匀,往北寻张献忠去了,急行军一夜,第二日晨才到了张献忠营帐,张献忠和王定国正商量南下的事,听到外边报说奢崇明来了,张献忠便道:“他不在都匀待着,怎么跑这里来了?”
王定国自是知道的,心想:一定是大王的计策生效了,他们内讧了。想到这里,便道:“只怕都匀有变,将军可要想清楚啊。”张献忠便点点头升了帐,见奢崇明等人进来,张献忠便道:“大人怎么到这里来了?”奢崇明便将安武功的书信交给张献忠道:“将军请看,安氏父子竟要南逃,之前将军不就劝过我的嘛,所以这次我一不做二不休,将那老贼砍了,尽得其宝,如今都带了来献给将军,咱们合兵一处,占了云南自己做王,岂不更好。”
张献忠便假意道:“那老贼一向鬼头滑脑,早就该死,大人杀的好,这一路颠簸,着实辛苦,我自该为大人接风洗尘。”说着,便忙命人准备宴席,筹备妥当,便请了帐下将军和奢崇明等人入宴,奢崇明在左,王定国在右,酒过三巡,奢崇明便起身问:“这位将军看着面善,我老眼昏花,却是不记得了。”王定国便起身冷笑道:“我乃罗甸大王座下军师,大人有礼了。”奢崇明不由的大惊失色,眼睛看着张献忠,手却指着王定国道:“你,你,这,这”
王定国将手中的酒杯一扔,只听“啪嗒”一声,从后边涌出无数军士,将众人团团围住,奢崇明便道:“将军这是为何,将军!”
张献忠面无表情的站起来说:“奢崇明以下犯上,皇上有密旨在此,命本将诛杀叛臣,来人啊,与我拿了!”军士便纷纷围上来,奢寅、樊龙等人便持刀反抗,但寡不敌众,纷纷被擒,张献忠便道:“将乱臣贼子押至辕门外斩首!”奢崇明长叹一声道:“可恨啊!可恨啊!恨我识人不明,张献忠,你必不得好死!”
奢崇明几人先杀安邦彦,不过做了一日的美梦,便被张献忠所杀,真可谓“天道循环,报应不爽”。张献忠杀了奢崇明等人,将其所带的财宝尽数收入囊中,同时又命军士着素衣,假惺惺的为安邦彦举哀发丧。
王定国见张献忠杀了奢崇明,心里的大石头也算是落了地,知道张献忠是死心塌地的,便道:“如今将军又得了一批军资,可喜可贺啊,是否要准备南撤了?”张献忠便道:“便是要撤,也未必要这么直接的撤,我倒还想再搏一搏。”
王定国便点点头道:“我也正有此意。”张献忠便道:“哦?那先生不妨说说。”王定国笑道:“如今贵阳疲敝,听说城内粮草用尽,已经到了人吃人的地步了,不妨留下一路人马,强攻一番,若城破,则可再次劫掠一番,以为军用,若不破,也算将军尽心尽力了,将在大王面前也有交待,将军以为如何?”
张献忠哈哈大笑道:“先生果真当世诸葛,先生有如此大才,而不得朝廷重用,可知其昏聩,有先生在,莫说云南,日后便是占了巴蜀之地,倒攻中原,亦未可知。”便将王贺锦、刘希尧、王蔺养、王国麟叫来,留了一万人马,命其第二日猛攻贵阳。
当天夜里,张献忠、王定国率江鼎镇、龚完敬、王尚礼、冯双礼、马元力、张化龙等部六万五千余人悄悄往南撤去。
三月十七日上午,王贺锦等人率军猛攻贵阳,贵阳城如今已是弹尽粮绝,城中士兵仅剩二千余人,史永安便对士兵说:“失去了城池,我们将死于法,进攻敌人,我们有可能死于敌,同样是死,何不与敌拼死!”众人不由痛哭流涕,秦世英持刀说:“我自与诸位同生共死!”
贵阳城最后一战,也是最惨烈的一战开始了,由于许成名已死,史永安便临时守南门,赵烈居中四处应援,刘锡元把守东门,身中数箭,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但他却一直坚持在东门上,一手持宝剑,一手持大旗,击退了敌人的进攻;王三善守西门,被射来的火箭烧伤,众人将他身上的火扑灭,他仍起身继续杀敌,此时有敌人用云梯爬上来,王三善忙去用手推云梯,想将云梯推倒,结果一个不留心,被敌人用大锤砸破头颅,顿时后脑上被砸的塌了一角,脑浆四溢,王三善大叫一声,拼了最后的力气将云梯推倒,自己也一翻身掉下了城墙,以身殉国。王三善,字彭伯,归德府永城人,万历二十九年进士,初授荆州推官,后任吏部主事,泰昌元年升任太常少卿。天启元年十月升任右佥都御史兼贵阳布政使,贵阳保卫战中殉国,终年六十七岁。
从清晨战至黄昏,敌军未入贵阳城半步,王贺锦也不由得敬佩不已道:“罢了,罢了,攻了一天了,仍未攻下,也算咱们对将军有交待了,撤吧,撤吧。”这才鸣金收兵,在贵阳城南安营,当天夜里,王贺锦等率部南下,贵阳城解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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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人收了兵,刘锡元却仍站立在城头,史永安等过去查看,才发现刘锡元早已死去多时,却仍蔚然站立,史永安不由得嚎啕大哭道:“玉受兄,叛贼撤了!”刘锡元这才轰然倒下。
史永安命人收拾了刘锡元遗体,好生安葬。刘锡元,字玉受,长洲人。万历三十五年进士,初任贵州提学佥事,平奢崇明叛乱时有战功,以军功进右参政兼贵阳府学政使,贵阳保卫战中殉国,终年四十五岁,著有《扫余之余》三卷、《城守验方》一卷、《归涂闲纪》一卷于世。
第二日一大早,史永安等人登上城墙,见敌人已经撤的无影无踪了,史永安便痛哭道:“玉受兄!彭伯兄!你们看见了吗?咱们赢了!咱们赢了!”赵烈又恐敌人再来,便命黄运清立刻派兵从开阳过来,协防贵阳,防止再生变乱,同时又忙向朝廷写折子报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