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往日 - 雪月亮 - 玫瑰一号 - 纯爱同人小说 - 30读书
当前位置: 30读书 > 纯爱同人 > 雪月亮 >

第28章往日

第28章往日

就这么中止了艰涩的对话,二人陷入各自的回忆中,脚步不约而同地慢了,有些事,他们至今还从没谈及过。

自从文宸一家外出途中横遭车祸,他重伤丧妻,泣血托孤给方予诤,所有原本写满了嫌隙的记忆,都被那夜医院里的血和泪覆盖了,方予诤没有勇气回看,文宸也按捺着不提。

如今他感到,眼前的男人越发挽留不住,他用尽了几乎所有的手段,才留在身边的唯一一个不会背叛、不会逃离的人,难道也要失去吗?文宸接受不了,他只有这最后一张牌了,颤颤地伸出保养得宜但伤后难掩枯槁的手,将方予诤的一只手握住。

看着二人的手,方予诤垂眸想,若是当年他爱意最盛的时候,可能已经高兴得要跳起来。耳中听到文宸哀哀的声音:“我知道,你为了我忽然结婚的事,还在生气。”

被一刀补中,方予诤没想到他会直接提起,也终于是等到了这一天,无声咬了咬牙:“还在生气谈不上。”想起来还是很荒唐,他的声音不太稳,抽回手,“只是当时我没想到,你就去英国出差一年,就能让繁小姐生了你的孩子,回来马上逼婚成功,当上繁总的贵婿。”

第一次聊到这个,前因后果都没有详述过,也许还能转圜,也许还有机会,文宸试图辩解:“我也没有预料,我和佳枝认识的时候,并不知道……”

“文宸,”方予诤深吸口气,忍无可忍地打断了他,“我只问你,这世上,有几个人能姓繁,又有几个姓繁的人,能和繁佳枝一样,刚好在伦敦念大学?到现在还说这种话,你几岁,我几岁?”一口气说出来,看来已不知自问过多少次。

文宸被这猛地一串质问吓得擡头,紧了紧方予诤的外套,嗫嚅着:“我……”

“你要往上爬,我没什么可说的,但你不能既要又要还要,”想到自己过来,就是为了克服那些不安作祟的“本能”,念及和柏原的约定,方予诤的勇气和痛楚同时上涌,即使对文宸这个山峦将崩的样子再不忍心,重话也冲出了口,“我是人,不是你的宠物、摆件、装饰品,你不能这样对我,你到今天还不懂吗?”

“可是,当时你答应了我照顾我和女儿……”

“当时是你要死了!”方予诤骤然暴怒,双手把着文宸瘦得硌人的肩膀,绝望地白费口舌,“就算要死了,你还是不肯放过我,你知道我会听你的话,你才把女儿托付给我!让我一辈子出不去,余生都帮你照顾好一切!”越说,那些怒气越被深深的无能为力冲撞得四散奔逃,只剩下一路直沉的悲哀。

“不是的,”文宸泫然欲泣,泪珠挂在眼睫上,“我找你,是因为我们,我们之间……”

他迟迟没有胆量把那些回忆落实,他可不能说出出格的话,哪怕现在没人敢管他。因为要是说了,搞不好得将繁家的江山,再分给方予诤一些。他舍得吗?

一阵风将文宸的尾音卷走,方予诤始终无法等到那个他纠结于内多年的答案,心如死灰地放开他,冷漠地俯视这个当年把自己从被所有人抛弃的黑暗中拖出来的“恩人”。

好一个知遇之恩,相遇相知,彻头彻尾一场利用,自己被文宸拿捏到了如今。

牵手的时候可以说我们以后常常牵手好不好,拥抱的时候可以说只有你最让我安心,为了事业熬的夜,吃的苦,忍受的寂寞,都是为了我们的将来在打算,一起出游的时候,还能发愿,予诤,我最喜欢女儿,以后我们带着女儿,也来放风筝。

“我们之间?你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太狡猾了,谁的女儿,他从没明说过,他始终走一步,留一步,爱一个人如覆水难收,给了爱的那个就活该倒霉,这情感运行的真理到底如何,难道真的有人可以回答清楚。

可现在有了柏原,自己怎么能够继续刹不住车?这么多年了,这场不知悔改,不知所终,该停下了。

文宸从男人感慨后又决绝的脸上,预感到他们之间宛如千钧系于一发的旧情的大厦即将倾颓,无措地摇头:“那些都是真的!我们的日子,我们的关系……”

见他还在负隅顽抗,方予诤深深呼吸,一脸冷漠,总算能把当年最锋利的一句话,狠狠地插回始作俑者的胸膛,就算分不清溅出的是谁的热血:

“我们的关系?文宸,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

“……”

文宸本就惨白的脸,在月光下更不见丝毫血色,刚刚那些表演出来的哀伤、悔愧、动摇,全部退潮了,何等聪明人,不再需要更多的线索,立刻明白了由来始末:“……所以你愿意来总部,就是为了亲口对我说这些伤人的话?”他好恨,枯瘦的手指紧紧攥住,青色的血管像要冲出几乎白得透明的皮肤。原谅不了,明明是他的东西,要被夺走。

方予诤注视着文宸神情的变化,逐渐颓然。

没想到自己还是小看了,没想到这句话带给文宸的不是遍野的哀愁,而是蒸腾的杀意。这样就觉得“伤人”了,现在他知道“伤人”了,看来他还是不懂。

方予诤幡然醒悟一样彻底通透了,这辈子,除了简文宸自己,没有人可以得到他的那颗铁石心。

结束这场令人身心俱疲的夜谈,方予诤独自回到冷清空荡的公寓房间,仍然按部就班地换衣服,洗漱,躺倒。一伸手,身边空无一人。

现在的东西比住酒店那时候更少了,只有柏原的画,被钉在床头对面的墙上,搬来的时候文宸又见到,才知道它的重要性,可停下来重新审视了半天,也不知其所以然。

适才文宸最后的那一问,令方予诤感到了一种不寒而栗的恐怖,认识多年,他深知这绝对不是一个坐以待毙、善罢甘休的人,看来包括柏原,他们最好还是不要继续跟文宸纠结。

方予诤为人处事本身就谨慎,警惕之下,这时候又完整地回忆了一遍近些年自己经手的项目、财务和人事,想不出什么纰漏。

心里总是牵挂,顾不上现在几点,他摸出自己如今工作量很大的手机,置顶的对话框安安静静地等待,手指点了几下,发过去两个字。

就算头天晚上难堪成这样,可已经不是小年轻,过了为感情寻死觅活的年纪,第二天方予诤和文宸还是一起出了门,仍然坐的后者的车。

文宸眼睛红肿,脸色不佳,显然回去之后还在继续咂摸自己被“伤害”的全部经过。他既不开口,方予诤也不说话,安静的空间里,偶尔听到一两下文宸吸鼻子的声音,或许是夜里冻感冒了。

到了活动现场,方予诤一如往常地伸出手,帮助文宸下车。

直到这时候,文宸的表情才动荡了一下,他哑着喉咙,仰着脸语意平和:“予诤,你以后不必为我做这些事。”这竟是方予诤没想到的,意外地看着他。文宸惨淡地笑笑,有点过于凄凉了,以至于方予诤没狠下心,到底还是按住了他因为不稳扶了自己一下、下意识就想抽回去的手:“没事。”

他这是真的,还是演的?

整个交际的过程里,方予诤总是时不时走神去想。这样服软的文宸,他真觉得新鲜,可以说认识到今天,还是头一遭。

晚宴时,方予诤坐在文宸身侧,后者背过身子倚着椅背,正和后方的老朋友寒暄。进门时大衣就脱了,文宸后背的骨头因为这个动作格外明显,薄而锋利地顶着他湖蓝色的绸缎上衣,似乎能把按上去的手割伤。

这时候,他的精神好了一些,又因为在应酬,脸上有了颜色,恍惚就有点回到当年的健康模样。方予诤帮他铺着餐巾,文宸再次制止:“予诤,以后不用了,你不用再照顾我。”他说得很温和,看起来也确实没在生气,方予诤拿不准,姑且点了点头。

宴会的一个环节是氛围轻松的慈善拍卖,文宸看中了里面的一个古董泰迪玩偶,想拍回去给女儿玩,他没再和方予诤说什么,兴味盎然地沉浸到叫价中去了。

宾客见是文宸在举牌,没人认真跟他抢,不多久就连熊带盒子给他送过来,他笑着双手接过抱在怀里,喜爱地看了又看,对方予诤说:“像不像我原来家里的那个。”方予诤回忆起那时他租住的房子,不大但温馨,好像确实有过这么一个类似的玩偶,便说:“是像。”文宸的笑容和语气一样恍惚:“我的小熊回来找我了。”

方予诤呼吸变深,对话到这里也就停下。没有怨憎,没有赌气,两个人体体面面地吃完饭,又一起返程,一路上无话,只是文宸的感冒症状变得明显,原来之前脸上的红色还有这个原因。他朝着车门那边歪着,阖眼休息,医生已经在去繁园的路上。

到了公寓楼下,方予诤问他:“自己能行吗?”文宸闭着眼睛点点头,抱着他的玩偶:“你上去吧。”方予诤犹豫了又犹豫,下定了决心:“那我走了。”文宸额头一片薄汗,虚弱地答应,忽然眼角渗出了一些泪水,他用嶙峋的手背抹去。

方予诤叹了气:“你……”

“你快走吧,还管我做什么。”文宸的声音微微发着颤,倒比夜里的时候看上去更伤心一些。

这到底是真情流露,还是又在想着法折磨自己?方予诤不免烦闷,不走的话情绪还要受到控制,不再多说,他下了车。

关了门刚要上楼,后面忽然传来一声:“方予诤!”还以为幻听,方予诤疑惑地擡头,一个人影就朝着自己飞扑过来,一下子反应过来是谁,他笑着把人稳稳接住,惊喜道:“你怎么来了?”

等了许久的柏原笑着对他晃晃自己的手机:“半夜两点说想我的人是谁呢?”方予诤实在是大喜过望,扶着柏原的肩膀看了又看,继而又是欣慰又是酸楚地把人抱住:“是我,是我。”

字体大小
主题切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