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过界
第13章过界
方予诤身体的重量全压在柏原的肩上,让他一路都走得困难,酒店的人帮忙刷开房门,柏原进去后用尽全身力气,才小心翼翼地把方予诤放到床上。
接着连连道谢,送走了帮手。房间突然只剩下两个人,瞬间安静得可怕。
柏原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颇感棘手,他坐在床脚的椅子上,现场搜索该如何照顾醉酒的人。
灯光刺眼,方予诤应激地横过手臂挡在眼睛上遮掩。
柏原见状,一边浏览教程一边去关了顶灯跟灯带,光线骤暗,只剩下床边台灯的幽光追逐着二人的轮廓。柏原注意到他的画被端正摆在写字台上,温柔的感动像一尾鱼游过心间,他看向方予诤。
即使是喝醉了,那人也还是那样清淡,既不说话,也不乱动,沉默地用仅剩的神智制止着自己的失控。
柏原拿出提前准备好的解酒药,倒了杯水过来,扶起他靠在自己怀里,喂他喝下。
方予诤费力地吞咽后,又倒回了柏原的肩膀,柏原小声对他说:“老板,我现在要帮你解开衣服,你会舒服一点。”怀里的人太醉了,给不了回应,只有不稳的呼吸时不时逸出。
柏原当他默许,一脸正直地伸手下去解他的皮带,金属的碰撞声里,柏原手上窸窣的动作让自己也觉得诡异,心说这场面是不是哪里不太对劲。
好在这个过程没持续多久,松了衬衫再脱掉鞋,柏原垫高枕头扶方予诤靠好,放了热水拧了毛巾,来帮他清理。
不愿弄湿他的衬衫,也想让他呼吸得更舒服一些,柏原又多解开几颗扣子,将衣领撩到一边,擦了擦他泛红的面庞和脖颈。
接着是手和小臂。
柏原的脸一阵发热,一定是红了。这样毫不设防、任人摆布的方予诤,珍奇到让柏原的心跳如同暴雨前的惊雷,一声一声地在胸腔里炸响。
何况后者还因为枕头靠得不舒服,不时辗转着低声呻吟。
为了分散一些不合时宜的联想,柏原转身去给前台打电话,请他们帮忙准备蜂蜜水端上来。接着柏原坐回床上,仍然让方予诤靠着自己,以缓解他的不适。
安顿妥当后,柏原俯到他耳边轻声叫他:“老板,感觉好点了吗?”方予诤被温热的气息冲撞着耳廓,后背也被柏原的胸膛烘得发烫,虚弱地偏开头点了点。
柏原见他还能听明白,马上给出惊人的提议:“那你配合我一下,我帮你脱了衣服裤子,你好好睡一觉,好吗?”方予诤说得费劲:“……不用了。”
柏原不跟他争辩,用掌心试他的额温:“可是你好烫啊。”
觉知不清的人像是贪图那一点微凉,全凭本能地去追逐柏原的掌心,吓得柏原连忙把手收回来。看来自己喝醉的老板,唯一的坏毛病就只是变得乖巧黏人而已嘛。
他小心端详着方予诤的脸,往日高不可攀,清净冷淡的男人,现在仿佛和自己一点距离都没有,挠得人心里痒。
这时柏母打来电话问深夜出门的儿子:“小方怎么样啦?”柏原低头看看,声音压得很低:“看起来好辛苦。”柏母连连感叹:“为了工作哪里至于。”她嘱咐柏原照顾好他,让他晚上身边一直有人在,柏原连忙答应着,母子二人匆匆结束了对话。
鸦默雀静的空间中,渐渐只能听见方予诤因为难受,越来越明显的呼吸声。柏原自然明白醒酒就是一个漫长的过程,现在除了陪伴,他也无计可施。
眼看着方予诤的手空落落地搭在床沿,柏原便伸手过去,和在车里一样握紧了他的手。果然,他像有了一些安全感,不再那么躁动了。
这几天下来柏原也很累,他很快昏昏欲睡,正在恍恍惚惚之间,客房电话突然铃声大作,猛地将柏原从半梦半醒间惊醒,他心如鼓擂,松开方予诤去按免提的时候甚至结巴着:“喂,哪,哪位……”
对面没料到会有其他人在,愣了一下,一把嗓子雅致漂亮:“这不是方先生的房间吗?”
即使是在醉梦之中,一听到这声音,方予诤也立刻像被触发了什么警报似的,不安地别开了脸。
不等柏原回答,电话那头的另一人叫起来:“柏原?”
柏原听出来那是荣杰:“是我,老板喝醉了,我来照顾一下。”
荣杰大吃一惊:“说什么?”可见方总醉酒的离谱程度。
柏原一时也解释不好晚上的事情:“饭局上喝的,不过他现在已经好一些了。”
起先的声音跟荣杰商量着:“现在下去看吗?”方予诤在柏原的怀抱里脆弱地摇了摇头,后者连忙执行当事人的想法:“要不你们明天再来,他人也不舒服。”
那边的人没想到一个小职员敢拒绝自己,脾气上来了:“正是不舒服才要看呀。”荣杰劝他:“算了文宸,让他睡觉吧。”
柏原这才明白自己在那里没大没小对着话的人是谁,“呃”了一声。
然而文宸根本不听劝,也不在乎柏原能不能听到:“可是我很担心予诤啊。”荣杰就跟他不挂电话地这么聊起来了:“这不是有柏原在嘛。”
一句话像把文宸给噎住了,他以什么主人翁似的态度对柏原说:“那好吧,谢谢你照顾予诤,我明天再去找他。”这话听在柏原耳朵里特别不舒服,甚至也不等柏原说什么,那边就径自把电话挂断了。
一下子又静得吓人。
柏原一低眼,发现方予诤的衣领因为刚才的动作更敞开了些,他还伸手帮人拉拉好。
不多久,酒店的蜂蜜水到了,柏原扬声让他直接送进来。
“老板,”柏原看着方予诤的样子,十分不忍,“喝点蜂蜜水,好吗。”方予诤的声音像被磨砂纸绞过,开口都困难:“咽不下去。”
柏原忙安抚他:“没事了,没事了,睡吧。”
柏原扶着他躺好,拉上被子,自己则和衣半靠半躺在旁边,和他压着同一堆枕头。很快地,两个人都睡着了。模糊中的方予诤翻了个身,抱住了柏原。
方予诤再醒来的时候是凌晨三点,睁开眼醒了会神,才明白过来自己在什么地方。第一件事,他强忍着头晕拿过了手机,果然,文宸前面给他打过不少电话,还有发的消息,貌似紧张地。
方予诤缓慢地给文宸回复:“有事周一再说。”
文宸毫不意外地在失眠,他不接方予诤的话:“你好点了吗?”方予诤则同样答非所问:“简总,盛城没问题了。”
文宸那边沉寂了许久。
“予诤,你为什么总是要让我生气呢。”
已经充分感受到方予诤反抗的文宸,这样给他下了结论。
方予诤视线朦胧地看着这行诘问,逐渐成灰的心又被拂走了一层渣滓,新鲜的烧伤顿时暴露在浑浊的酒精里,灼得他生疼。
压抑的快速吸气的声音中,柏原随即醒了,明明腿跟腰背都酸麻得厉害,但他顾不上自己,赶紧问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