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宜畋猎
今夜宜有彩虹作者:陆烨华
这根烟才抽了一口,就被狠狠按灭在烟灰缸里。
侯文生从舒适的老板椅上站起来,举着手机,踱步到窗前,神色十分焦急。
电话通了,侯文生迫不及待地说道:“把手上的活儿都停了,明天晚上集合,我有话说……别带过来了,把人放了……对,我说放了!……原来那三个人?放了或者杀了,晚上我过去再说……对……警察已经盯上我了,我要避风头,你们别给我捅娄子!……你跟了我这么久,我信得过你,但那些新来的……妈的怪我这几年太贪,什么人都要……总之晚上再说吧。”
侯文生挂了电话,又点燃一根烟。抽了一口,烟叼在嘴里,眯着眼睛滑动手机屏幕。
这个晚上他很忙,接下去他要打第七通电话。可电话才接通,对方“喂”了几声,侯文生却没把手机放到耳边,反而挂断了。
他注意到自己办公室的门不知何时开了一道缝。
进来后绝对关门了,虽然没锁,但肯定不是虚掩的状态。锁舌没坏,这里也没穿堂风,那就只有一种可能,门被人推开了。
侯文生没有问,而是快步朝门口走去,然后猛地拉开门,外面空无一人。
太阳楼是花园酒店的办公楼,就在彩虹楼的后面,平时人不多,有一条小路可以直通彩虹楼后门。虽然太阳楼只有三层,比彩虹楼整整矮了一半,但每个房间都特别大,顶层只有吴家元和侯文生的办公室两个房间。吴家元的办公室紧紧关着,他死后只有警察进去过一次,别人也没有钥匙。
那个在外面偷听的人,只可能逃进了电梯。
侯文生走到电梯前,看到上面的数字正从“3”变成“2”,旁边是一个向下的箭头。
果不其然!
说不定那个人在外面偷听了很久,知道了我所有的秘密。不仅是我,还有吴家元……
想到这里,侯文生冒出了冷汗。他泄愤似的用拳头捶了几下电梯按钮,然后朝楼梯奔去。
侯文生的体力已大不如前,从三楼奔到一楼就让他气喘吁吁。即便如此,他还是以最快的速度冲到电梯前。
晚了一步。
电梯门已经合上,人走出去了。不过幸好是在太阳楼,不像彩虹楼那样来往的人多。
此时大厅里只有两个人,他们一前一后向外走着。
“站住!”
听到侯文生的喊声,两人抖了一下,回过身。是陶伟和闫彩霞。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我……我帮陶经理……他说……我那个……”闫彩霞的表情特别不自然,说着说着眼泪就快下来了。
而陶伟则一言不发地站着。
侯文生慢慢向陶伟靠近,问道:“你刚才在三楼?”
陶伟眼珠子滴溜儿乱转,还吞了一口口水,伸直的脖子上喉结动得很明显。看到他的反应,侯文生心里有了数。
他在考虑该如何处置这个人。肯定不能让他就这样出去,先问问看吧,实在不行的话,只能……“陶伟,你跟我来办公室一下。”
“侯总,那个……我还有点事,你有什么吩咐要不就在这里――”
“你有什么事?”
陶伟答不上来。
“不管什么事,都先放一放。”侯文生尽量让自己的表情和语气不那么凶狠,“跟我来吧。”
陶伟正要向前挪动脚步,突然身后响起凌乱的皮鞋声。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走了进来。
“侯总,陶经理,正好,你们都在这儿。”
说话的年轻警察那天也在案发现场,不过侯文生忘了他叫什么名字。
“警察同志,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明天――”
“侯总,我们有重要发现,希望你配合。”
“重要发现?”侯文生心虚起来,甚至小腿暗暗发力,心想如果警察要拘捕他,他就闹个鱼死网破。
年轻警察没有回答,而是径直走上前,手拍在陶伟的肩膀上。
“陶伟,关于吴家元被杀一案,你有重大嫌疑,跟我们走吧。”
距离吴家元被害已经过去两天。
那天晚上,沈冰月从警局录完口供回到家里已是半夜,她简单冲了个澡就上床了。不过躺在床上后她发现自己毫无睡意,满脑子都是现场反射着夕阳的镜子,反倒对尸体的印象没有那么深。
赵知奇侃侃而谈的样子也令她记忆犹新。最后警察问完了话,他还在警局挨个儿向值班的同志推荐《凶手大概就是你吧》这本书,总觉这个人玩世不恭又很可靠,是一个十足的矛盾体。
至于丁蕊,原本嫌疑最大的人,在赵知奇的一番讲解之下,警察好像真的没把她当成真凶看待了,反而开始认真询问花园酒店的工作人员。最后给丁蕊定了个“破坏证物”的罪名,这个罪和赵知奇的“妨碍搜查”一样,说轻不轻,说重不重。口头教育一番,就放他们回家了。
作为一家现代化管理的酒店,花园酒店的监控设备非常完备,只要调取一下监控,不管是丁蕊杀人,还是凶手躲在房间里,抑或是先后有三个人进出那个房间,都将一清二楚。现实中的破案工作可不像侦探小说里写的那样复杂,很多现代科学器材比任何神探都可靠。
沈冰月没跟江彬多说什么,要搜的话,各大媒体上都能搜到报道,网上还有不少人讨论。不过对于和案子无关的人来说,杀人事件还是不如某明星出轨的娱乐新闻那么爆炸。
和案子无关的人。
自己是吗?
沈冰月虽然近距离地看到了部分现场,也参与其中,但对案件的发生和调查的走向完全没有影响。警察录口供的时候,问她的也都是一些例行问题,完全没有把她当成嫌疑人看待。案发已经过去两天了,凶手被捕了吗?还是调查陷入了困境?这些沈冰月都不知道,也没有人来告诉她。
沈冰月就感觉这件事已经离自己越来越遥远。她就像经历了一次短暂的冒险,如今又回归到平凡重复的日常生活中。
“大杯热拿铁,五号桌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