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去福陵山
由于飞僵体内水分彻底脱干，身体干瘪消瘦，已经无法看出其生前相貌，且其身上的衣物因为风化严重，早就变得褴褛不堪，颜色尽然褪去。令徐慎之疑惑的是，这具飞僵头上的头发只有寸许来长。
人死之后，头发和指甲都会缓慢生长，这具飞僵明显死去已经很久了，也就是说这些头发可能是在他死后才生长出来的。
心中疑惑，徐慎之又向另外六具黑僵走去，与飞僵不同，黑僵的身上长着不少黑毛，但它们与飞僵也有个共同点，那就是头发都是寸许长。
“你还不赶紧把这些鬼东西处理掉，看什么呢？”雄库鲁不明白他为何打量这七具僵尸。
“他们的头发为什么只有寸许来长？”徐慎之扭头看向雄库鲁。
“我哪儿知道？”雄库鲁瞪了他一眼，随即突然一拍脑门，“不对，人死之后头发会缓慢生长。”
徐慎之点了点头。
“这些人生前都是光头。”雄库鲁皱起了眉头。
“很有可能。”徐慎之再次点头。
“不会都是和尚吧？”雄库鲁再问。
“可能性很大。”徐慎之依旧点头。
金人有随身佩带短刀的习惯，雄库鲁虽是异类，却生在金国，天长日久受到了金人习气的影响，也有这个习惯。
雄库鲁拔出腰间短刀，剃了，一具黑僵的头发，瞅了那黑僵头顶一眼，随即又剃掉了其他五具黑僵的头发，纷纷看了那些黑僵的头顶，最后皱着眉头去剃飞僵的头发。
“不用再剃了。”徐慎之抬手阻止雄库鲁。
“怎么它们头顶没有戒疤？”雄库鲁放下刀，扭头看他。
“昌都巴头上有戒疤吗？”徐慎之向他发问。
“没有，国师是密宗僧人，不点戒疤……”说到此处，雄库鲁恍然大悟，“这些僵尸生前是密宗和尚？”
“有可能。”徐慎之没有把话说满，不是密宗和尚不点戒疤，确切的说佛教本来不提倡点戒疤的，只有汉传佛教的僧人才会往头上点戒疤。
因此可以确定，这七个僧人所属宗门绝非是汉传佛教，也非中土佛门的僧人。
让二人来此降妖的人是完颜晟，完颜晟并非修行中人，对此地的情况并不完全了解，因此此事的真正主使者是昌都巴。
这些僵尸生前是僧人，昌都巴也是僧人，且都是外邦番僧，将这两点联系起来，这其中的内情就不言而喻了。
雄库鲁不笨，也猜出了些端倪，“你们道士跟和尚有仇没？”
徐慎之点了点头，佛教是异邦教派，因为其“众生平等”的教义符合下层人民的心理，传入中土后影响颇广，渐渐势大，道教地位因此受到了极大的威胁，道士跟和尚的关系也就不怎么好，数百年来双方明争暗斗，不曾停歇。
西晋时期，天师道祭酒王浮经常常与僧人辩法，因此写了一本《老子化胡经》讲述老子西出函谷关变为佛陀，教化胡人的事迹，其内容是为了彰显道教地位而杜撰出来的，因此并不可信。
但就是因为这一本书，二教门人时常辩法，道人说道教是佛教的根，佛教也利用这本书宣称佛教与道教同根同源，以此吸引信众。因此，二教之间的矛盾愈演愈烈，持续数百年不止。
多年前，林灵素在大宋国兴起灭佛运动，也与此事有很大关联。那密宗番僧昌都巴与林灵素之间的仇怨也是这么来的。
“你们道人会不会杀和尚？”雄库鲁再问。
徐慎之摇了摇头，摇过之后又点了点头。
“到底杀还是不杀啊？”雄库鲁没明白他摇头又点头的意思。
“明着不会，暗中不好说。”徐慎之皱眉。
“嘿嘿，这阵法是道人布下的，里面囚禁着的僵尸却是和尚变的，有点意思。”雄库鲁冷笑起来。
徐慎之皱眉不语，实则不用雄库鲁提醒，他也能猜出个大概。当年，那道人很可能在此处提前布置下了阵法，将这七个僧人引到这里，困在了阵法之中，那七个僧人不得脱困而出，活活困死在了阵法之中。
这处山谷位于大鲜卑山的阴面，常年照射不到阳光，阴气十分浓郁，而七个僧人被困死在这里后胸中积存了大量怨气，再吸收了此地的阴气，最终变成了僵尸。
那布阵的道人应该是刻意将他们变成僵尸的，之所以有此判断有两个原因。
一是此处地势极阴，最容易滋生僵尸这类阴物。
二是因为那道人布下的是困阵而不是杀阵，倘若是杀阵，这四个僧人会死的痛快些，不会有困死之人的憋屈，胸中也不会积存大量怨气，僵尸的形成是有特殊条件的，阴气和怨气二者缺一不可。
此前，徐慎之此前还不明白那道人当年为何要将这七具僵尸困在这里而不焚化，而现在却明白了，那道人是故意折磨这七个僧人，让他们死后还不得安宁。
“唉……”徐慎之长长叹了口气，同大多数道人一样，他也不喜欢僧人，但是他也厌恶这种将人变成僵尸的行为。
昌都巴让他来此降妖，其真实目的还是为了解脱这七个僧人的痛苦。昌都巴必然早就想帮助这七个僧人解脱了，但他不懂道人布阵的原理，因此无法破阵。
虽然明知道昌都巴是利用自己，但徐慎之并不恼怒，相反的，他觉得让这七个僧人变成的道人更加可恨，其手段太过阴邪，无有道门中人的风骨。
“我们去找些干柴。”徐慎之冲雄库鲁招手。
雄库鲁会意，与他分头行动，二人在山谷四处找了不少干枯的树枝，堆积在一起，将那七具僵尸放在上面，最后徐慎之将身上的所有火符同时扔出，引燃了干柴。
僵尸虽然刀枪不入，却能被火焚化，十多道火符一起引燃干柴，那七具僵尸身上同时被火焰弥漫，它们额前的镇尸符也被火焰吞没。
没了镇尸符镇压，那七具僵尸体内的阴气开始畅通，直立起身，然而它们此时浑身被火焰吞没，起身后还没能跳出几步，又重新栽倒。
熊熊烈火与浓浓黑烟持续了一刻钟，到最后地面上只剩下了大堆的黑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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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生无量天尊。”徐慎之唱诵道号，算是替那个当年将这七个僧人变成僵尸的道人致歉。
“嗯，这是什么东西？”鹰隼眼尖，雄库鲁眯着眼睛自那堆灰烬中拿起了一颗黑乎乎的东西，擦去了上面的灰烬之后，露出了一颗润泽剔透的晶体。
“舍利子，”徐慎之从雄库鲁接过那枚晶体，“佛门高僧死后火化以后通常都会有这东西，是他们一生修行的结晶。再找找，应该还有不少。”
雄库鲁又在灰烬中拨弄了一会儿，又找到五六十颗舍利子，其大小不一，颜色也不相同，但颗颗饱满润泽，晶莹剔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