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当局者迷（2）
第240章当局者迷（2） 油尽灯枯，这四个字浮上脑海，她吓得几乎瞬间将之挥去，默默握住瑛妃枯瘦的手，那样凉，就像外头干枯的树枝，“瑛姐姐，瑛姐姐……”
唤了几声，瑛妃悠悠转醒，睁开眼费力辨认了一会儿，才虚弱地勾了勾嘴角，“是你来了啊。”
她挣了挣，打算起身，无奈一丝劲也使不出，最终还是瘫软在床上。韩静璇想帮她坐起来，不料她连她握住的手也一并推开，有气无力地咳了几声，才解释，“你离我远着，莫要过了病气，不吉利。”
顺着她露出的手腕，几乎能看到干枯的皮肤下一节一节嶙峋的骨，瘦得突兀，韩静璇鼻梁一酸，“瑛姐姐……”
瑛妃喘了几口粗气，勉强开口，“听说你这趟又晋位分了，是婕妤了吧，还未道喜。”
韩静璇心知她是想岔开话题，便顺着她的意思，用指腹擦擦眼角，嫣然一笑，“是，晋位分了，皇上对我不错。”刚说完，又意识到自己失言了。
果不其然，瑛妃眸中更黯淡了些，她叹了口气，“对你好就行，也是好事。”
韩静璇不知该如何接话了，瑛妃看了她一眼，“罢了，提他做什么……你知道我的，不喜欢被人瞧见落魄的样子，是什么不好解的事，叫你来找我？”
她看起来支离破碎，说话间喘息声极重，让韩静璇顿时于心不忍，打算笑笑敷衍过去，瑛妃反而不依了，催促道：“你为难什么，说吧，我这副模样，不知什么时候就入土了，你还不珍惜机会……”
韩静璇心里紧得难受，若是不说，自己走了她还是会多想，也不顾那些了，便把在仁寿宫听来的话尽数说了。
瑛妃眼眸半阖，听完沉默许久，叹道：“看来，太后是忍不住要动手了。”
“为何？”韩静璇想到其中有玄机，却是不解。
瑛妃调了调枕头，挣扎着靠上去，喘息笑道：“你啊，当局者迷，太后多厉害的一个人啊，我入宫几年，虽与她不走动，但亦能看出，得过权力的人，哪里不甘心罢手。”
她说了这几句，又咳嗽起来，韩静璇帮她顺了顺背，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又继续说下去，“皇上虽说是太后嫡子，起初却不是由太后亲自教养，而是在先帝的宛贵妃处养了几年，后来太后不知用什么法子害死了宛贵妃，将皇上接了回来，但对皇上总是不亲热。
“皇上敬重宛贵妃，也知道这件事，但是手中一直无权，也无法查证，登基后，何家还大权在握，给他添了不少赌……那点母子情分早就磨没就……”
她顿了顿，喘气吃力，“太后现在想要，早就不是后宫了，她想要允国都听话……”
韩静璇点点头，太后年纪大了，楚彻又在一点一点收回权力，朝堂上的几次风波下来，不只是母子情分，她的耐心也磨没了。
“我想不出她的手段，但她既然把雅婕妤这样的宫妃当刀子使了，这已经动了第一步。
“所以我才说，太后忍不住要动手了。”瑛妃咬了咬自己的下唇，灰蒙的眼睛里闪过复杂，“你千万小心。”
“我？”韩静璇看了一眼自己的肩，雅婕妤在林中的举动并不像是蓄谋已久，何太后考虑歆瑶与自家大哥的婚事，还不至于此时对她下杀手。由此可见，这只是雅婕妤嫉恨成狂自己闹出的小插曲。
“是，小心……”瑛妃阖上眼睛，口中呢喃，“你是铁了心要跟着皇上的，与太后敌对只是时间的问题。”
她说了这许多，终是乏了，再次睡去。
韩静璇在她床榻边坐了一会儿，才起身离开，临走前将带来的补品交给小玲，吩咐她好生照顾。
与何太后较量……这个念头她从未有过，想想都觉得头疼，当初故意撮合歆瑶公主与自家大哥，也只是想利用这关系在后宫立稳。可何太后现在算计起来了，这个婚姻筹码……
……
福宁殿中，唯有更漏滴答，韩静璇只着素衣靠在美人榻上看书，她奉命今夜前来伺候。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殿外传来脚步声，她阖上书册，却并不起身，脚步声在她身后停止，来人轻抚她的肩头。
韩静璇这才回头看去，楚彻面上带着浅浅的倦意，他是从御书房回来的，墨色绣祥云披风上还带着外头的寒气。
“皇上。”韩静璇唤了他一身，起身要拜，预料之中地被他扶住。
楚彻看到她放下的书，柔和笑道：“不是叫你早点歇息么，还熬着等朕。”
韩静璇不语，伸手替他解下披风，褪去外衣后，早就准备好面巾、热水的宫人们鱼贯而入。
她一一亲自伺候，楚彻更衣后，才放松地吁出一口气，“正准备回来了，又打宫外来了几个将军，这才耽搁了。”前线在打仗，军情重于一切，不能不顾。
按道理，他不必解释这个给她听的，但他愿意说，这让韩静璇心里一暖，柔柔地应了一声。
楚彻跟她说了几句话，感觉到她似乎心不在焉，便屏退了宫人，半拥她入怀，“在烦恼什么呢？与朕说说。”
韩静璇酝酿好字句，到了嘴边，还是一转，“臣妾今日去倾颜宫了。”
楚彻一愣，面上的笑容渐渐敛去，两人沉默了一阵，他问道：“她眼下如何了？”
“不大好。”韩静璇垂下头，叹息道。
楚彻看着她微微颤抖的肩头，揽得紧了些，“你空了多去看看她，她……让她好过些吧。”
韩静璇默默点头，心底黯然，“臣妾会的。”
虽然他早就表明了不会去看望瑛妃，她还是觉得难过。想来瑛妃也是知道，自己在他心中没了当初的特殊位置，落得与寻常妃子相同，故而才选择这样决绝。
“皇上，药煎好了。”张顺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楚彻松开韩静璇，“送进来吧。”
韩静璇疑惑地看着他，只知他一向康健，不由问道：“皇上为何服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