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假作真时真亦假
第169章假作真时真亦假 他晋封她也嫔位，以后她就可以自称本宫，各宫的宫人、位分低于她的妃嫔，都得尊她的一声娘娘。
这无疑是喜事，可他这个决定分明是临时起意，只为了安抚她，甚至不为她想个封号……是忘了，还是根本不在意？
眼下他与自己靠得很近，心却远得看也看不见。韩静璇长长地睫毛挡住眼底的情绪，心里嘲讽自己何故想那么多，最终朱唇轻启，“臣妾多谢皇上隆恩。”
楚彻对撵车外吩咐了一句，张顺安立刻跑去通知拟旨。
楚彻中途将她放下，自己回御书房处理政务，等韩静璇回到墨阳宫，张公公已经捧着楚彻正式的册封圣旨在此等候，受封结束，宫人们纷纷贺喜，张公公亦面带喜色，“奴才恭喜韩嫔娘娘，皇上心系娘娘伤势，方才又差人送了上好的药酒来。”
韩静璇展颜欢笑，美眸熠熠生辉，“公公客气了，还要劳烦公公替本宫回话，多谢皇上记挂。”
张顺安留下吃了会儿茶，得了赏钱含笑离开。
韩静璇见他走了，才来到书案前提笔临字，借此平复自己的心境。
陆升不知何时进殿，等她收笔才开口禀报，“娘娘，皇上午膳在清宁宫用的。”
韩静璇对此并不奇怪，只淡淡地回道：“皇上行事面面俱到，先前为淑妃错怪了皇后娘娘，自然会去赔个不是。”
陆升看着案上厚厚一沓练字的纸，询问道：“娘娘晋了位分，为何不悦？”
韩静璇冷笑，“我今日受了委屈，所以他才拿这个嫔位安抚我，如此敷衍的晋封，哪里值得高兴的。”
陆升虽不知她所说的“委屈”是什么，但隐约也能明白她想传达的意思，只叹道：“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
韩静璇点了墨水，手肘悬在空中，迟迟不肯落笔。
红颜未老恩先断。当初她在翊王府做侧妃时尚不相信楚逸肯因情爱为她报仇，此时又怎能将希望压在这个满腹谋略、深藏不露的帝王身上？
纷杂的思绪一下子清明了许多，她“啪”地一声将笔按在一旁，重重的呼出一口气。
陆升见她一副醍醐灌顶的样子，不由问道：“娘娘想到了什么？”
韩静璇抬眸看他，神情严肃，“陆公公，你前几日说本宫做不到了断情丝，为情所困，可是看出本宫对皇上不单是利用？”
答案只能是肯定的。所以他才假借楚逸的名义试探她，想知道她是不是因为嫉妒而顶撞淑妃，是不是对楚彻动了心。
那天她刚从清宁宫回来，楚逸根本没时间得知请安时发生的事，怎么会突然问这个？
只能是他问的，他跟在她身边，将一切看得清楚。
陆升与她对视，拱手不卑不亢地回答，“娘娘聪慧，奴才的确认为娘娘对皇上别生情愫，以至于太过寄希望于皇上。
“奴才在宫中二十余年，从先帝到现在，看过太多人情世故。皇上是个心思极重的人，让他动真情不容易，娘娘若是想让皇上爱上您，必须让他感觉到您的真心，皆是只怕会情不由己。
“而且皇上内外一向分得很清楚，纵然某天会发兵攻打任国，目的却绝不会是为娘娘报仇，只是因为时机到了，他必须这样做。”
韩静璇听他说完，背后已然出了冷汗，旁观者清，“情不由己”这个词用得真好，你来我往的假戏里不知不觉便参杂了多余的情愫。又或许，被迷惑的人是她，他表现出的温柔和宠溺让她以为自己离他的心很近，可以影响他的情绪。
说远的，史书上那些能权倾天下的女人，无一例外都曾俘获过帝王的心，说近的，眼前就有一位何太后。
自己呢？真的能攻下楚彻的心吗？一个不擅谋划的淑妃都能随心将他抢走！
论虚情假意，他与她难分伯仲。她拼尽全力在后宫挣扎，自以为分到了一份宠爱，他却已将全局看了个明白，引她步步沦陷——一盘大棋，她不过是一颗棋子，需要时可以竭力保护，不需要时亦可以置之不理。
今日她被提到嫔位，眼看着风光，实际上比不上瑾良媛，甚至比不上已经落入冷宫的舒贵人，起码他曾认真选了一个和善的“舒”字封给她。
韩静璇压抑着心底的叫嚣声，只告诉自己情况还不坏，没有更糟的了。回过神时，已经手执毛笔在空中顿了许久。
黑色的墨汁顺着笔尖滑落，直直打在无垢的宣纸上，迅速晕成一块巨大的污点。
陆升惋惜地叹道：“可惜了，顺着写下去一定是一副好字。”
韩静璇眉梢轻挑，轻笑道：“无妨，还来得及补救两笔。”她手腕翻转，以那墨点为中心，勾出一朵大气的牡丹。
早早用了晚膳，天边残阳似血，她搭着陆升的手往御花园散步，如今陆升完全抛了针工局的职务，专心留在墨阳宫当内侍总管，小余也成了副总管，下午接到韩静璇赏赐时，又惊又喜，连连磕头谢恩。
韩静璇一路上遇到几个同样出来散步的妃子，皆是得体地寒暄几句就各逛各的，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路径上鲜有宫人，陆升轻声提醒，“娘娘，就要到了。”
韩静璇抬头看清宫门上金色的匾额，“咸瑞宫”三个大字恢弘大气。
她抿嘴一笑，“走吧，去拜会良妃娘娘。”
陆升领着她走向那扇敞开的朱红大门，韩静璇对守在门口的宫人道：“劳烦公公通报，韩嫔求见。”
……
两个消息在宫中炸开:一是皇上训斥淑妃恃宠而骄，拂袖离开雅风宫；二是韩良媛晋升嫔位。
还没等众人消化，又一个重磅消息从淑妃的雅风宫传出:淑妃孕中口味易变，一个准备膳食的宫女不堪淑妃责罚打骂，夜深人静投池自尽！
皇后听闻怛然失色，她管理后宫尊崇“仁”“德”二字，向来告诫各宫妃嫔不可轻易责骂宫人，更不能动用私刑，楚彻常常赞赏这点。现在出了这样的事，她二话没说先去楚彻跟前请了治宫不严的罪，又下令让宫正司严查，定要水出石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