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步步为营此宫间（5）
第138章步步为营此宫间（5） 聂朝辉面带紧张之色，目光从木芝身上掠过，似乎没听到她的话，紧紧盯着韩静璇，“静璇……可否借一步说话。”
他以前甚少流露出情感，更不会这样明显的写的脸上，今日这么短的时间里却频频破戒，韩静璇的眼睛弯了弯，美眸中似有天光流转，笑得妩媚动人，“聂相国说笑了，我如今是宫妃，哪有擅自和外臣说话的理，相国大人有什么话想警告静璇的，直说便是。”
说完，她不看他，而且大大方方地转头看向宋雪晴，对方显然从谈话中听出了什么，脸色十分难看。
韩静璇的笑愈发灿烂，“久闻九公主有倾国倾城之色，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她福了福身子，“公主莫怕，咱们皇上对后妃一向温和，绝对不逊于聂相国，您放心在此住下。”
九公主愣愣地看着她，知道自己方才的话全被她听了去，羞愧交织，一言不发便转身离去。
韩静璇目送她跑远了，面上的笑渐渐消失，对木芝比了个手势示意她退下。
此处算是僻静，只剩她与聂朝辉两人，顿时陷入死寂。她微微垂下眼睑，刺目的日光把眼帘处晃得通红，她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不久前的三月——午时三刻的春光甚是明媚，将地上一团团鲜红色映得如火，直直烧到她脚边。
韩静璇自嘲地勾起唇瓣，为何要多此一举呢？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
聂朝辉像是极紧张的，手扯着自己宽大的衣袖，犹豫了许久，叹道：“你该是恨极了我的。”
韩静璇只是笑了笑，浅浅的，飘忽的笑，似有非有。
聂朝辉原本到嘴边的话一下子消失殆尽，他情愿她浑身带刺，冷嘲热讽，用那种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的眼神看他。可她只这样淡然地笑着，他词穷了，只觉得心境荒凉一片。
“看来聂相国没别的话了，就此别过。”韩静璇按规矩给他行了一礼，提步便走。
“等等……”他猛地跨了一步，伸出手似要拉住她，却恍然醒悟，手虚浮在半空中，眼见她的衣襟从中滑过。
她停下步子，竟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抹希冀，柔声道：“相国大人要照顾好自己。”
“夫君，出门在外，身子骨最要紧……”恍惚间，他忆起出门办差前她的叮嘱，心跳骤然快了几分，刚要接她的话说点什么，她却转身更坚定地离去，随风缓缓飘来一句话，“长命百岁，受尽世间所有的苦难，孤独至死。”
……
过了两日，早朝时有人上了折子，说是灾区人心惶惶，不利于重建工作推展，不若请皇明寺的主持带僧人办一场法事，宣讲佛典，安稳人心。皇帝连连称好，迅速命人拟了圣旨，即刻发布，请皇明寺明了主持带一百五十位僧人入京。
明了大师不会轻易，此事事关重大，沿途的官员纷纷夹到迎接，百姓更是如此。又过了两日，皇明寺众僧人抵达京城，一边讲佛一边往灾区去。
民众趋之若骛，僧人所到之处，锣鼓喧天，热闹程度蔚为壮观。在这样的氛围里，灾星之说逐渐平息。
几日后，楚彻又颁下减赋令，让百姓休养生息，如此仁政推行，民心高涨。人们想到楚彻自登基亲政以来，一贯爱民如子，勤政仁德，沉迷女色误国误民的说法也消散而去。
仁寿宫中，何太后听完内侍禀报，手中的佛珠轻轻叩了两下，闭目说道：“情况哀家知道了，你们都下去吧。”
等宫人们离开，等在一旁的何相国叹了口气，“皇上近来总是听信改良派的建议，我三番五次进谏，他始终不理，这可如何是好！”
何太后不紧不慢地转动手中的佛珠，眼皮抬也不抬，只道：“皇上与先帝秉性大不相同，怎么也不会让何家把握重权，你还是管好自己，别叫他抓了错处。”
何相国见她不想管此事，眉头深深蹙起，“他今日要减税收，国库的收入必要减了几层，年初的推恩令，禁圈令……条条款款，全是针对我们这些旧臣，硬生生断了活路。”
何太后冷笑，这才睁眼瞧他，“左不过让你少贪些，又不是明着罢你的官，怎就慌了？”
何相国被她说破心事，面上有些过不去，低头换了话题，“如今皇上后宫充盈，子嗣却只有两个，还都是王府带上来的，之前带给太后的册子……”
何太后白了他一眼，“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般不沉稳，大选三年一次，总不能年年都叫皇上收人进来。”
“可如今皇上独宠淑妃，她爹又是皇上的太傅，与改良派那帮人交往密切，据说许多还是他的门生，不可不防啊！”何相国急急说道。
何太后点点头，皱眉思索片刻，“改良派的人在朝上叫唤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提出的政见华而不实，皇上向来实干，此番或许也就是试试，发现不可行之后必然会放弃他们，你是不是太过忧心了？”
“但愿吧……”何相国闷闷不乐地搓着手，皇上提高改良派的地位并不是为了采取他们的政策，方应看虽然玩世不恭，自古以来，朝堂上最大的智慧就是制衡——抬一个打压另一个。
但他不用说出，何太后比他更明白朝堂与后宫千丝万缕的关系。楚彻独宠孟淑妃，看样子有让她宠冠后宫的意思，他想要人心，改良派的政策大多有利于此，若是叫他们瞄准这个机会，打压太后和皇后，累及两人身后的何家……只怕允国要动上一动。
何太后眸中神色沉沉，“你且安心，哀家还在这个位置，他们休想得逞。”
……
不知不觉，任国九公主抵达允国已满一月，期间皇后屡次在后宫摆下宴席款待，规模或大或小。
近日天气一直不错，于是皇后又下了帖子，宴请皇室贵胄和妯娌们，又叫了许多大臣的夫人一同赴宴。
任国九公主到来，宫宴次数增加许多，韩静璇在皇明寺躲祸期间错过了好几次，这次皇后命人带话让她务必到场。算起来，也是她第一次参加宫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