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芳香润金石
第129章芳香润金石 “没事的，都是小伤。”韩鹰扬晃了晃胳膊，韩静璇刚刚给他换了纱布，眼中还带着担忧，他忙着轻笑着安慰，又想起昨夜佛堂里的事，目光沉了沉，有些复杂，“歆瑶公主昨天给我送了些吃食。”
韩静璇低头正收拾东西，闻言一笑，“大哥知道公主的心思，别辜负了才好。”
韩鹰扬垂下眼睑，“她比我小整整一旬，只是个孩子……真要跟了我也没什么好的，眼下我满心仕途，耽误了她又怎么办……”
“璇儿知道哥哥不忍心，只是……”韩静璇刚要劝说他，房门忽的响了一声，看过去时只见一片玄黄色衣角闪过，她拍了拍自家大哥的手，“哥哥好好歇息，我去看看。”
等她出门，歆瑶公主早就跑没影了，她犹豫片刻，猜了个方向碰碰运气，连着拐过两个拐角，突然听到鞭子抽打树干的声音，心里有了计较，果然在一株粗壮的杏树前找到了愁眉不展的歆瑶公主，树干被她的鞭子抽出好几道口子。
韩静璇了然一笑，走近她唤道：“谁又惹公主不高兴了？”
歆瑶公主看了她一眼，嘴撅着，一脸不高兴地继续抽打树干。
她只是个小孩子，韩静璇也不介意，坐在一旁等着，等她抽累了自然会说话。
最后，歆瑶愤愤地把鞭子抛远，表情别扭地坐到她身侧，“还能是谁！那个呆子……”她的腮帮像被塞了两个包子一样鼓了起来，然后忽的泄了气，“他不喜欢我。”
韩静璇慢悠悠地说道：“公主怎知他不喜欢你？”
“你不用想法子骗我了。”歆瑶摇了摇头，双手抵着下巴，一脸失落，“我都听见了，他嫌弃我年纪小，心思也不在我这里。”
“他只是拿不定主意。”韩静璇笑道，“大哥如今是真心实意在为公主着想，担心自己给不了公主想要的。”
歆瑶公主听她这样说，眼睛弯了弯，瞬间又想到了什么，小脸又塌了下去，叹道：“但母后那边……诶……”
韩静璇执起她的手，温言道：“太后是公主母亲，为人父母，哪有不为子女幸福考虑的，太后一向宠爱公主，见不得公主受委屈，又怎会在婚姻大事上逼迫公主呢。”
何太后养大的只有楚彻、楚逸和歆瑶公主，楚彻是她亲生，但立为太子后先王有心疏远，楚逸她一惯轻蔑，只在外人面前做做样子，歆瑶虽说四岁才接到她身边，确是付出心血最多的孩子。纵然她原先看不上韩鹰扬的出身，为歆瑶权衡后还是会接受。
“本宫信你。”歆瑶公主思虑片刻，脸上泛起点点红晕，起身往太后的住所跑去。
韩静璇吁出一口气，捡起她落下的鞭子。回到韩鹰扬的房间，他已经歇下了，正沉沉睡着，她便轻手轻脚地将这物件放在他醒来要换的衣服边上，关门离开。
夜凉如水，月光清冷，韩静璇独自走在禅房外的小径上，入住皇明寺已经六日了，加算上路上的时间，迎接任国使节的国宴早已结束。那日佛堂谈话后，何太后没再为难过，也不刻意见她，只是不知她打算何时回宫。
在外面闲逛了好一会儿，她有些乏了，正巧夏墨出来寻她，遇着了便一同回去。
“你回来了。”刚进院落，便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说话的人站在那株桂花树旁冲她笑了笑。桂树上绽放着米粒状的花蕾，一串串的从绿叶间显露身姿，夜风吹来沁人肺腑的清香，直往鼻子里扑。
韩静璇以为自己看花了眼，难以置信地愣在那里，身边的夏墨悄悄拽了她一下才回神，恍惚间伏身拜下，“皇上……”
他迎着月色走来，影子渐渐近了，她像是突然回到了那时的暖阁里，满腹话语无从说起，只能无措地跪着，胳膊上一暖，他扶她起身。
夏墨很有眼色地快步走开，将偌大的庭院留给他们两个人。
楚彻看着她，像是要把这些天的全补回来，“朕听说你路上出事受伤了，如今好些了吗？”
她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温柔的凝睇，总觉得这一切不真实，许久才听到自己的声音，“让皇上挂心了，没伤着骨头，已经结痂了。”
他点点头，自然而然地牵着她的手，“朕把宫里最好的伤药带来了，晚些时候让张顺安取给你，怯疤的效果极好。”
韩静璇道了声谢，楚彻望了望着天上半圆的月，“朕知道一个好去处，你陪朕逛逛。”
她的手被他握着，他手上那层茧子不时轻轻蹭过，莫名地让她心安，仿佛什么都不用想，只跟着他前进便可。
寺中本就清净，僧人们依着规矩，早已歇下，只有侍卫放轻的脚步声，和极少的守夜僧敲着木鱼。这些细小的声音在寂静中传得幽远。
他的手是暖的，像是泡在温度刚好的水里，韩静璇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噗通噗通的。
楚彻一贯如此，有着令人心安的能力，不知是天生的还是后天养成的习惯，他似乎总能在沉静中睿智地洞悉旁人的心思，却不说出。
这是令人依赖又令人畏惧的能力。
来允国之前，韩静璇对楚彻了解甚少，听父兄说过，或是一些坊间奇闻。诸如允国何太后干涉朝政，外戚专权，皇权中空——可他没成史书上那些傀儡皇帝，没人敢拿他当傀儡。
一点一点收回被蚕食的权力，这些年下来，何家这棵大树已经被砍得差不多了，中间的过程十分缓慢，成效却是极好。
何太后都不敢看轻他，那她，便只能往更高处估量这个男人。
“还是这么爱想心思。”楚彻转过脸来，眉目磊落分明，有些调侃的意思，“与朕说说，在想什么？”
韩静璇看了看四周，皎洁的月光下，他已领着她走到一条僻静的山路上。她对他展露笑容，若昙花悄然盛开，眉眼皆动人，“皇上突然来皇明寺，又与臣妾的宫女‘里应外合’，臣妾惊喜，却也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