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沧州旧事
第121章沧州旧事
会国馆中,歌舞升平。 楚逸坐在上首,两颊通红,怀中拥着美艳的舞姬,眼神空洞,似已陶醉得飘飘然,不知所以。
酒宴已过三巡,他知道有几个任国使节一直在议论他,也懒得与他们计较。
聂朝辉端端正正地坐在他左手边第一个座席上,背脊挺得笔直,端着酒杯浅酌,面上没什么表情,似乎与这热闹格格不入。
楚逸半眯的凤眸微微挑起,余光从他的侧脸扫过,在这两日各种应酬中,他留心观察着,此人举止庄严稳重,谈吐间风度翩翩,从未有一刻的不妥当,似乎没有丝毫的不足之处……
他唇边溢出一抹嘲讽,喝尽了杯中剩余的酒水,继而起身,搂着舞姬的腰肢,摇摇晃晃地走过去拍了拍聂朝辉的肩膀,口齿含糊道:“聂相,聂相莫怪、莫怪本王招待不周,本王饮多了,且去散散……”
聂朝辉立刻站起身,“聂某送王爷一段吧。”
楚逸微微侧过头,好似没听见,目光迷茫地扫过全场,又回到他身上,发出一个鼻音,“那……有劳了。”
说完,他笑了笑,松开了怀中的舞姬,独自一人步伐踉跄地就往外走。聂朝辉不知他是不是真的醉了,不紧不慢地跟上。
拐过一处回廊,楚逸突然停下了脚步,双手环抱胸前,以一个很不得体地姿势往廊柱上一靠,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看来王爷有话要对在下说。”
楚逸碧色的眸子在廊间昏暗的光下透着丝丝诡异,其中早没有一丁点醉意了。
聂朝辉笑了一下,坦坦荡荡地任他打量,对他犀利的目光视作无物。
两人沉默了片刻,楚逸冷哼一声打破寂静,“有个问题困扰了本王两天,百思不得其解,想请教聂相国。”
聂朝辉浅笑,“翊王无需客气,直问便是。”
楚逸冷笑一声,“如此本王便说了,为什么你要和任国皇帝联手灭了韩家?三年,睡也该睡出点真感情了,更何况,像韩静璇那样的女人挑不出什么不好的。”
聂朝辉安静地站在原地,有风将挂在廊间的灯笼晃动,在他脸上的光影变得斑驳,就像那个问题的答案一样不可捉摸。
良久,他才开口回答,声音清淡却硬如铁石,“为了坐稳相国的位置。”
“你不多编几个字谁信?”楚逸摇了摇头,“如果是出于这个目的,你大可以和韩镇联手,中央大将军和相国,一军一政,任国皇帝连皇位都坐不稳。”
聂朝辉袖下的手渐渐收拢。
楚逸不慌不忙地抛出一句话,“或许,本王该唤你原本的名字,柴骥先,任国沧州王柴徽之子。”如他所料,对方原本平静的假面上出现了裂缝,眼中净是震惊。
聂朝辉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低头理了理自己平滑的袍子,借此后退两步,“翊王爷怕不是喝多了不清醒,在下姓聂,只有一个名字。”
楚逸耸耸肩,继续说道:“十三年前,沧州王被人告发私藏大量兵械,意图谋反。原本应当派人搜查证明清白,怎知圣旨未到,便有一队士兵闯入王府,屠杀满门。
“当时任、允两国前线对峙,能直接调兵遣将的除了皇帝,只有韩镇。战事本就吃紧,沧州是运粮的要地,加上任国先王性子多疑,早有削藩的想法……
“听说柴王府上下百余口,连带着丫鬟、家丁,一个没放过,清点尸身时,甚至还有出生几日的婴儿。只少了一个人。”四目相对,他无声地笑,“是你吧。”
聂朝辉不动声色地听着,嘴角下垂,几乎抿成一条直线。
楚逸碧色的眼睛仿佛能洞穿人心,冷澈入骨,“按照记载算来,柴骥先活到今日该与你年纪相仿,任国先帝已死,他只能把这笔账全部算到执行命令的韩镇身上。也许,当年执行命令的人甚至不是韩镇,他远在前线,将后方可能叛乱的消息送过去岂不是扰乱军心?”
聂朝辉听他说完,突然放声大笑,“翊王爷若是去茶楼,那些说书人怕是要丢了饭碗。在下还要回席上,改日再听王爷说说后文。”说罢,他欲转身离开。
“既然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就不要再做多余的事了。”楚逸快步靠近,扣住他的肩膀。
聂朝辉不耐烦地拂去他的手,“王爷还是回去好好歇息吧,今夜总是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
“京城中流传的什么灾星现世,天示帝王之说,没人比你更清楚!她已经家破人亡了,你还不满意?”
聂朝辉没说话,背绷得笔直,似乎寒风或是暴雨都不能撼动他分毫,几步拐过回廊,没入黑暗。
楚逸眸中满是阴霾和狠戾,聂朝辉,走着瞧,代价会是你承担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