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无情不似多情苦（2）
第119章无情不似多情苦（2） 韩静璇缓缓收敛了笑，看她的眼神中流露出同情，“臣妾还是直说吧，娘娘若是一心求死，如何能撑到现在？”
瑛婕妤手指颤抖地指着她，目眦欲裂，好半天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是他，他让你来逼我死……”
韩静璇将杯中的茶水缓缓倒在地上，杯子在空中拉出一条看不见的直线，那是一个祭奠亡者的动作。
朱唇轻启，“娘娘如今饱受病痛，依臣妾看，长痛不如短痛，等死有什么好的。”
“放肆！你……你竟敢如此说……”瑛婕妤惊恐交加，韩静璇红唇似血，起起合合间仿佛在传达死神的唇语，她眼中的怜悯更是刺目，怒火烧得旺盛，“你算什么！本宫由不得你来点评！”
韩静璇眨了眨眼睛，其中的悲哀之色更甚，“是，臣妾才疏学浅，不会用什么合适的词来点评，但是婕妤娘娘，您死后，除了史官草草记下一笔，谁又会记得呢？”
“后宫永远不会缺新人，倾颜宫很快会恢复热闹，可你的东西会被全部清理掉，因为晦气！”她毫不留情地说着，全然不顾榻上之人脸色越来越差。
“够了！够了！”瑛婕妤扯着嗓子叫，发出的声音却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毫无震慑力。她额头全是虚汗，上气不接下气，“滚！韩静璇……你给本宫滚！”
韩静璇见她发鬓散乱，宛如疯妇，嘴上更是不留情面，“娘娘曾经拥有许多，处于宫中得皇上喜爱，父亲又官居布政使，家族是当地的名门望族，并不比天子眼前的京官们差。
“可娘娘不珍惜，为了逼皇上妥协，你拿这些赌，不看太医，忍着病痛，默默等死……事到如今你还是不肯认清现实吗？皇上是不会来看你的！”
砰——
瑛婕妤本想用榻上的玉枕砸韩静璇，奈何力竭，直直落在了床榻几步远的地方，一声闷响。她悲愤交织地望着她，口中呢喃，“滚出去……本宫不想看到你……滚……”
韩静璇走近几步，“娘娘，宫中的嫔妃，从失宠那一刻起日子就难了，面容姣好者抢着要争宠，您如今这幅病恹恹的模样，凭什么指望皇上多看一眼？”
瑛婕妤是似失了魂，怔怔地盯着她，安静下来，肩膀耷拉着，死死咬住干裂的下唇，两行清泪蜿蜒。
“太医就在外面候着，戌时离开，娘娘若是仍想求死，希望今日是娘娘最后一次见到臣妾。”韩静璇恭敬地行了礼，“臣妾告退。”
说完，她走了出来，对上瑾良媛询问的目光，长长呼出一口气，先对梁承丰吩咐道：“有劳梁太医进去通报名讳，她不理你也无妨，在屏风外候到戌时再走。”
梁太医点点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半掩着的门，提步走进。
韩静璇在门口听他报完名讳，里面许久没有动静，摇了摇头，挽着瑾良媛的手往偏殿走去。
“妹妹此番辛苦了，可有把握？”瑾良媛看她用帕子擦拭鬓角的汗，小声问道。
“没有。”韩静璇如实回答她，“只希望能与瑛姐姐来日方长。”
“希望瑛姐姐能放下执念，善待自己才是。”瑾良媛叹道。
韩静璇微微颔首，放松下来后，立刻有脱力感袭来，“能想通最好，如此孤傲之人，竟以为折磨自己就能换来帝王的怜惜，实在可悲。”
两人回到瑾良媛的偏殿，岩茶散发着香气，入座后，瑾良媛察言观色，真诚地说道：“说真的，若姐姐处于妹妹的位置，此时未必能将心思花费在瑛姐姐身上，毕竟自己深陷危机，还需留力挣扎摆脱。”
韩静璇沉默了一会儿，想起这几日听到的几句传言，眉头蹙起。
瑾良媛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并非一无所知，“外头的已经是满城风雨，真实情况怕是比你我想象中的都要严重。”
“许是姐姐多虑了，无非是什么魅惑帝王、红颜祸水……随他们说吧。”她故作不在意，想了想，又补充道：“还是瑾姐姐听到什么新的版本了？不妨说说看，严重到什么程度？”
瑾良媛眉头蹙起，“妹妹自入宫以来，谣言就没断过，原本已经不稀奇了，只是前些日子豫州一处山体在夜间突然崩塌，山下几处村庄死了千余人，只是祸从天降，谁知京城中竟传说……”她看了韩静璇一眼，面带犹豫。
“姐姐但说无妨。”韩静璇大致能想到内容，不由收拢了手掌……
“京中传说，上天降下此灾为的是提醒皇上，身侧伴有灾星……已经被有心人往妹妹身上引了。”瑾良媛慢吞吞地说道。
韩静璇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心中泛着寒意，众口铄金，不想法子挡一挡恐怕……
“多谢姐姐提点，我自会留心此事。”
此时，梁太医背着药箱走了进来，用衣袖擦拭额上的汗，躬身行礼，“回两位主子，微臣诊完了。”
瑾良媛难以置信地看了一眼韩静璇，连忙询问瑛婕妤的病情。
“瑾主子不用太过担忧，娘娘过去身体强健，如今虽说拖久了虚弱，只要好好调养，假以时日便能恢复，微臣已经开了方子，按时服下几贴药，咳嗽气喘便可治愈。”梁承丰如实回禀。
韩静璇笑着颔首，“此番有劳梁太医了，瑛婕妤的病交托给你照料。只一点，此事低调而行，若是有人问起，不必明说。”其实无需多说，梁承丰是陆升推荐的人，自然可靠。
梁承丰心领神会，“韩主子放心，微臣心里有数。”
瑾良媛的宫女要随他去取药，韩静璇也起身告辞。
到了分开的岔口，梁承丰叫住她，犹豫道：“微臣见良媛面色有异，气息不稳，恐是有不足之处，良媛哪日得了空召微臣去请平安脉吧。”
韩静璇满腹心事，随口应了几句。
第二日，韩静璇去清宁宫早，请完安不愿久坐，匆匆就出来了，因此没遇着瑾良媛，无法询问瑛婕妤的情况。
等到了正午，她用完午膳准备小憩，云宁突然进来禀报，“主子，外头来了个没见过的宫女，说自己是在倾颜宫当差，求见主子。”
“没见过？”韩静璇疑惑，想着许是瑾良媛有事邀她，“让她进来说话。”
那宫女跟在云宁身后走进，恭敬行礼，“韩良媛万安，我家娘娘想与良媛说说话，差奴婢来问问是否得空。”
竟是瑛婕妤……
韩静璇见那宫女面生，便将她通身打量了一遍，“你是？”
“回良媛的话，奴婢是在瑛婕妤娘娘身边伺候的宫女，叫小玲。”她抬头笑了笑。
韩静璇想起昨日听过这个名字，心中了然，“你去回复娘娘，我收拾片刻便去。”
简单的更衣打扮后，她带着木芝和流溪往倾颜宫走去。
行至一半，远远看到七八个宫女跟着一位盛装美人往皇后的清宁宫方向走去，她张望了一阵，扭头问道：“进宫这些天并没见过她，是谁？”
木芝摇了摇头，流溪想了想，答道：“听说今日任国的九公主要进宫觐见皇后娘娘，奴婢猜应该是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