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御座
第247章御座
但身处其中的人就不得不细细考量了。何太后多年以来手握重权，何相国是她把持朝政的爪牙，如今出了这档子事，天知是不是皇上有心授意，自编自的一出戏。 何太后之下便是皇后，两人平日里虽不冷不热，但终究出身相同，倘若太后垮台，何家被严惩，唇亡齿寒，皇后也是不好过。皇后之下，就数到四妃，贤妃凡事谨慎，能力平平，瑛妃抱病在床，一口气吊着命，和妃是别国联姻的公主，能上的了台面主事的，唯有良妃了。
这一环一环紧紧扣着，不怪良妃对此事上心。
韩静璇想透了其中的因果，心底暗暗发笑，脸上却笑意温和，“娘娘不必担心，这事闹得大，皇上很快就会拿定主意的。”
她一提，良妃自己也觉得太着急了些，忙掩饰一笑，“本宫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怕那群言官不知轻重，把皇上逼紧了，我们妃子的，哪个不指望皇上脸色过日子。”
她顿了顿，看着韩静璇和善的面容，笑得愈发亲热，“煦妹妹是皇上心尖儿的人，本宫日后还要多沾沾妹妹的光呢。”
韩静璇听到她奉承的话语，只浅浅一笑，两人又聊了几句，她起身告辞，回到墨阳宫。
楚彻几日未入后宫，也没叫哪个嫔妃去福宁殿侍寝。她抬头看看天色，思虑片刻，吩咐流溪提来准备好的吃食，跟着自己一并去御书房。
张顺安与几位内侍守在门口，见韩静璇来了，如释重负地迎上前，“娘娘，奴才正犹豫要不要去请娘娘来一趟呢。”
韩静璇看着他精明的眸子，面前虽带着奉承的笑，却恰到好处，叫人讨厌不起来，这是常年练出来的，也笑着回道：“张公公请本宫做什么？难事本宫可帮不上什么忙。”
张顺安冲御书房的门努努嘴，笑脸耷拉了，“娘娘不知道，皇上今日发了好大的火，摔了三副茶盏了，这……没人敢进去送了。”
韩静璇看向紧闭的房门，秀眉微微蹙起，“那本宫可还进得？”
“进得进得，娘娘快请！”张顺安有些后悔自己嘴快了，生怕韩静璇被吓跑，弯腰比划手势，瞥见流溪手里的食盒，忙道：“皇上眼下气该消了，忙着国事，午膳也没用多少……”
韩静璇点点头，“公公进去通报吧，本宫在此候着，皇上允了便进。”
张顺安蹑手蹑脚地进去，几句话的功夫就出来了，放松地吁出一口气，“娘娘，皇上允了，请！”
韩静璇从流溪手中接过食盒，推门小步走进去。楚彻坐在龙案后，盯着手中的折子，剑眉紧蹙。等韩静璇走近了，他才抬起头，“怎么想起过来？”
“皇上几日不来臣妾宫里，叫臣妾好不想念。”韩静璇美眸含怨，嘴角却挂着调皮的笑。
楚彻面前一愣，她在他面前极少这样“放肆”，恍然意识到两人的确几日没见，温和笑道：“过来吧，坐朕这里。”
韩静璇走到他身边，只觉得那张御座明晃晃的，威不可近，“皇上，臣妾……不敢。”
“有何不敢？”他往旁边坐了些，拍了拍位置，“现在没有臣子在，这不是龙椅，只是把普通的椅子。”
韩静璇紧张地坐了上去，这绝对是生平第一次，她也知道御书房的这把御座远比不上文明殿朝见群臣的龙椅，可背后的蟠龙金爪隔着衣衫亦能感受到，令她打心底生出一种不寻常的感觉。
御座与她平时的软榻相比一点不舒服，冰冷，逼着她腰背绷紧绷直，血液里像是有什么在叫嚣，飞速流淌。
多年之后，面对别人看不到的累累白骨，韩静璇会坐在更高的地方，百官伏地跪拜，那时，她将会回想起这个午后，她第一次坐上他的位置。
届时她才会明白，此刻在血液中汹涌的是什么，是欲望，最原始的，最贪婪的，能吞噬一切的欲望，就根植在人的骨血里。
“怎么了？”楚彻见她走神，唤了她一声。
韩静璇理了理心绪，随即打开食盒笑道：“臣妾亲手炖了汤，皇上尝尝吧，国事繁重，皇上身子重要。”
楚彻将面前的堆积的折子推开些，接过她递来的碗。
韩静璇“不经意”地瞥了一眼方才让他犹豫的那本折子，只能看到上面批着满满的红字，蝇头小楷，内容看不真切，索性也不看了。
待他用完，韩静璇笑着提议道：“皇上忙了这样久，不如出去走走，或许难题都能迎刃而解。”
楚彻料到她不是单纯的来送吃食，主要还是不愿自己为政事忧心，点头同意，“也好，你随朕去后头散散。”
这两天漫天飞雪停歇了，宫里大大小小的路都被宫人们清理出来，积雪被堆在道路两旁。
楚彻素爱松树，御书房后种了不少，品种各异，风姿不同，落了雪也是奇景。
韩静璇每走过一株矮松，就要伸手扳住松枝，手一松，枝干晃动，其上的积雪便被抖掉。
楚彻隔着几步，目光宠溺地看着她玩耍，含笑招手，“过来，你畏寒，这样玩儿，手又要凉了。”
他把她白皙的手握在手心捂着，眉眼含笑，如墨画勾出的柔和。雪地上，他身姿挺拔，亦如雪松般风雅俊美。
韩静璇不由看着看着，不由失神，等反应过来，心绪复杂地叹息一声。
“想什么呢？”楚彻牵着她的手，两人缓缓往更远些的地方走。
“臣妾来时，张公公说皇上心情不好，今日摔了几副茶盏，臣妾只是在想，皇上也会遇到难解的事。”韩静璇低头小声说道。
楚彻悠悠一笑，叹道：“朕是人，不是真的天子，总有为难的时候。”
韩静璇看他眉目间没有一丝躁气，隐约觉得他已经拿定主意了但是一时间她也猜不出。
贪污受贿在历朝历代都是严抓严惩，可这次牵扯到何太后，他是打算借此机会将何太后在朝中的实力一并铲除，还是会借口周全，把这件事放在不久的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