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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4章赌注

第264章赌注

尹白苍桀骜的眉深深蹙起,眉心凸起,显然是对他这种模糊不清的回答不买账,无奈手中也没有什么有用的筹码能逼迫对方从命。  不得不承认,楚彻刚才对战局的分析很透彻,吴军深入腹地,国内遇上雪灾,粮草供给不足,从任地搜刮的粮食也消耗了六七成,骑兵擅长突袭,持久战是短板,聂朝辉也知道这个致命弱点,硬生生把他的部队拖在紫云关滦江前!

好不容易滦江结了厚实的冰,眼见能拿下,他又突然得知任国再派使节求援,楚彻的心思素来猜不透,他这才冒险亲自来一趟。打算用土地说服对方背弃与任国的盟约,与自己共图大业,但看他的反应像是全然不动心。

尹白苍握着茶盏,对手太过谨慎沉稳,让他心底生出烦躁,他抿了一小口茶,仍旧劝说:“师兄,机不可失,等孤攻下任国在说后悔可就迟了。”

楚彻闻言乐得一笑,剑眉扬起,“师弟啊,听朕劝一句,话不能说得太早,若是想得到多少就能得到多少,天下早就归于一家了。”

他顿了顿,“朕站在师弟的立场上,现在就该加派人手运输粮草,聂朝辉精明过人,反击的话必然截断你的粮道,将深入任地的吴军活活拖死!”

砰——

他话音刚落,尹白苍已经一掌落在桌子上,茶具碰撞得乱响,飞溅的茶水将桌布弄湿好大一片。

楚彻气定神闲地看着他,“忠言逆耳啊,师弟连这几句实话也听不得了?”

尹白苍本就难看的脸色更阴沉了几分,琥珀色的眼睛里像是烧着一团火,“师兄,玩笑也要有个限度。”

“是玩笑还是劝告,师弟当真分不清?”楚彻敲了敲桌面,一旁的哑奴怯生生地看了尹白苍一眼,上前再沏上茶水。

他眼见茶盏注到半满,复看向坐在对面的男人,黝黑的眼眸里掠过一瞬让人看不懂的复杂情绪,“师弟,当日师门分别,你说你终会逐鹿中原,朕亦说了要一统南北,如今你再看,天下这盘棋,谁赢的可能性大?”

尹白苍想起年少轻狂的那些岁月,不由开怀一笑,“不急,眼下师兄你坐稳了帝位,吴国的大统也归孤了,这盘棋的胜负指日可待。”

“深以为然。”楚彻浅笑,端起茶盏,“以茶代酒,朕敬你,你我过去兄弟,今时对手!”

尹白苍如酒一般仰头喝干,并不放下,笑道:“既然如此,不仅是江山,孤想再加一个赌注。”

“哦?是什么?”

尹白苍狂傲地撑桌站起,逼近他道:“加你后宫的一个女人,韩静璇。”

楚彻一愣,再开口语气已然冷了,“为何?”

尹白苍异色的眼睛半眯,其中流露出惊艳,“你知道她被孤困住时是怎样挣扎的吗?”

楚彻的手紧紧捏着茶盏,手背上青筋暴起,幸好有长袖遮掩,“不知道。”

尹白苍轻轻哼了一声,“她呀,用命与孤赌,逼着孤放她走,这样烈的性子,孤打心底喜欢。”

楚彻沉默了一句话的时间,突然开口,“她回来时受伤了。”

“不错,她为了向孤证明她敢自尽才自戕的,那种情况下还能分析形势,真叫孤惊讶。”尹白苍缓缓道来。

这次楚彻沉默的时间久了些,尹白苍口中的“那种情况”他不用深想也知道是哪种,半晌,他才脸色如常地说道:“她骗了你,她大仇未报,绝不会真的自尽。”

稍后,他抬头对上男人如狼般的眼睛,尹白苍的眼睛是色彩偏深的琥珀色,却一点不叫人觉得温暖,“朕不会拿她当赌注。”

尹白苍并不失望,反而咧开嘴笑了,“这你说得可不算,等这仗打完了,孤坐拥大半天下,你的美人儿早晚躺在孤怀里。”

“到此为止吧。”楚彻松开手中的茶盏,底座与桌面发出碰撞的声音,可见他的动作用了多大的劲儿,他起身理了理袍子,平静的眼底似乎有风暴酝酿,“她不会是赌注。

“这盘棋,赢家也只能是朕。”说完,他转身离去。

尹白苍目送他明黄色的身影消失,笑得更加欢畅——有趣,着实有趣,楚彻的情绪素来微不可查,方才竟又怒又紧张,这才是难得一见。

“韩静璇……”他轻声念出“罪魁祸首”的名字,她骄傲的脸好像就在眼前了,张狂又有不可抗拒的吸引力。

迟早会再落到他手里的!

……

墨阳宫的主殿里寂静无声,香炉缓缓吐出安神的熏香,白色随着上升变得缥缈虚幻。

全宫里里外外伺候的宫人都小心得不能再小心了,可以的话,他们甚至不愿多呼一口气。韩静璇这几日吃不下睡不好,脾气暴躁得吓人,连陆升去劝也被撵了出来。

楚彻径直走进宫中,沿途的宫人纷纷跪下请安,走到门口,他抬手示意噤声,自己绕过屏风进去。

张顺安接替原本的宫人守在门口,面露欣喜,谢天谢地,皇上还是迈出了这一步,只要这两个人一和解,宫里就能恢复正常,他也就不用在皇后面前应付“是谁得罪了九五之尊”这类问题。

楚彻在离床榻几步远的地方停住,隔着帷幔看到,里面的人正沉睡,许是畏寒,瘦弱的身子缩成小小一团。

他犹豫了片刻,终于走了过去,动作极轻,等近了,才发现她睡得很不安稳,也不知梦到就什么,发出微不可闻的呓语,听不出是什么,秀眉微微皱起。

楚彻坐到榻边,挑起她的衣袖查看伤口,已经结了薄薄的痂,好在是冬日,不容易化脓感染,果然如尹白苍所言是她自己刺的,看样子还是用护甲,那种锋利的东西,她也真下得去手。

男人叹了口气,为她掖掖被角落,起身出门。

张顺安小步尾随着他,等出了墨阳宫的大门,走了一阵,“皇上怎不多留一会儿?”

楚彻并不应声,等回到御书房,坐上御座,才闷闷地回道:“朕就是去看看她的伤。”

张顺安忍住笑意,还没来得及再说,只听见楚彻又道:“伤是她自己刺的,那么短的时间,她为了脱困敢自戕,朕只见过一个女人这样干过。”

张顺安笑不出了,怔怔地看着帝王复杂的眼,“皇上说的是……”

“是她。”楚彻点点头,眸中黯然之色占了上风。

他这辈子都会清晰地记得那个午后,郭公公火急火燎地冲进宫中,告诉当年还是皇后的太后,“娘娘,庆婉仪在皇上面前告发娘娘下毒陷害,皇上龙颜大怒,这会子正招人查证!”

那个女人只在听到消息的一瞬间露出惊慌的表情,随即就服下那种剧毒,毒发时几乎要了她的命,若不是太医院上下竭力救治,恐怕……

她醒了,虚弱地反告了一状,先帝自然而然选择了相信,一个死里逃生的人,怎么会说谎呢?

楚彻那年六岁,刚刚被她从宛贵妃处接回身边,她当着他的面服毒,脸上的决然与疯狂他如何也忘不了。

楚彻叹了口气,“张叔,是朕错了吗?朕这样宠她,皇考也曾这样对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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