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劝与否
第353章劝与否 “臣弟还猜着是谁呢，原来来了两位美人娘娘，看来臣弟福气不小。”他轻佻的笑了一声，像个寻常的贵族公子，末了用手掌盖住嘴唇，咳了咳。
贤妃看他病成这样本来愁容满面，可被他这一说，没忍住露出一抹笑来，领着韩静璇往前走了几步，假作怪他，“你呀，就是没个正行，枉费本宫来的路上还与贤妹妹说什么‘人不可貌相’，是不是没听太医的吩咐？这伤看着怎还这样重？”
楚逸却是不答她的问题，仍旧打趣，“两位娘娘若不是美人，那就是仙子下凡了。”他说着，碧色的眼睛懒懒散散地将视线游移到韩静璇脸上，像是有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吸引力，令她无法回避。
幸而贤妃拉着他问话，韩静璇才得以“脱身”，打量着这个精致的院子，四周绕着回廊，边上的花木扶疏，亭台轩榭具是有的，布置得十分周全，且不觉得拥挤。
贤妃看到她眼中的惊艳，笑道：“煦妃妹妹进宫后还没来过这雅兰堂吧。”
韩静璇一笑，“是，头一次来呢，平日里甚少在宫里走动，且此地藏着也深，想来寻常人是找不着的，我瞧着姐姐倒像是熟门熟路。”
贤妃柔声解释道：“起初也是找不着的，皇上喜欢安静，登基之初处理完政务累得不行，总爱到这里歇歇，有一次刚好在路上遇到本宫带着庆儿，打那以后，本宫才知道这好地儿。”
韩静璇点点头，楚彻如今也还是日日忧心政务，登记之初恐怕压力更大些，做个称职的皇帝绝不是轻松活，享受着超人的权力与财富，也担着国家的兴亡和安危。
“来者是客，臣弟哪能一直让客人这么站着，快，二位娘娘，里头请！臣弟让人看茶。”楚逸忽然站了起来，但在站起来的瞬间感觉到了一阵眩晕，急忙地撑住躺椅的扶手站稳身体，躺椅发出失去平衡的“吱呀”一声。
“七弟慢些，本宫唤人过来。”贤妃离他较近，忙伸手扶了他一把。
韩静璇反应慢半拍地靠过去，帮着贤妃扶他走了两步，不知道有没有阳光的功劳，他的身上有些发烫。但衣袖下面像是空了一块，这让韩静璇微微诧异，短短几日而已，他瘦了这样多？
楚逸故意把重心往她这边移了移，扭头看她时眼中带着她熟悉的调笑。韩静璇下意识想收回手，却因为他的举动不敢如此，只能尴尬的看着别处。
等被贤妃呼唤来的内侍走近，她才松了手。
几个人一边往屋里走，一边听贤妃唠叨着，“想不到伤得这样重，回头差人给你那侧妃带个口信，给你好好补补。”
“娘娘，她要照顾昂儿，已经很辛苦了。”楚逸应道。
“也是，小孩子最需要照顾，恐怕是不得空，要不就与皇上说一声，本宫那边每日做些汤汤水水的送来给你，也不是很远，就是本宫手艺比不上御膳房的大师傅……”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不长的路几乎是不停的。
楚逸安静地听着，偶尔回几句，面上没有一点不耐烦，温顺地让跟在后头的韩静璇有些诧异。
贤妃念叨了一堆话，整个人像是畅快了许多，待内侍退下后，楚逸反握住她的手，有些艰难地开口说道：“皇嫂，宫里真心对臣弟这样好的人一只手能数得出了。”
贤妃面上一愣，没料到他能说出这样的话，他表现得也从来不像是能说出这样话的人，短时间里竟不知该如何接口才好。
张了张嘴，见韩静璇正看着自己，难免有些尴尬，拍了拍他的手道：“好端端的说这些做什么呢，你先与煦妃妹妹聊着，本宫去催催茶水。”
她说完急匆匆地离开屋子，留韩静璇与楚逸独处。
楚逸看着她的背影，轻声说道：“这句是真心话，贤妃娘娘是实打实对本王好的。”
韩静璇看着他，嘴角勾起来，有些嘲讽地问：“那本宫对王爷算好么？”
楚逸侧头盯着她，碧色的眼睛里掠过一抹复杂，他伸出白净的手，“来！”
韩静璇走近几步，在刚刚够把指尖放在他滚烫的掌心时停下，小声提醒道：“王爷，贤妃随时可能回来。”
楚逸像是没听见一样，不满地拉了她一下，这样她就能将她整个手握在掌中，等两人的温度差不多了才缓缓松开，“我打小失去母妃，为了捡条命不学无术，会的东西很多都是五哥背着所有人偷偷教我的，若五哥他没坐皇位，我与他会是很好的兄弟，我会像尊敬父皇一样敬重他。
“贤妃娘娘她不是个聪明的女人，模样也比不上旁的妃子，心却是极好的，我十几岁时身患恶疾，高烧不退，她衣不解带地照顾了我六七日，五哥他都看在眼里，纵使她家世一般，还是封她做贤妃。”
韩静璇心里叹了口气，“如此，你心里还是不满意，是么？”
“是啊，一直不满意，一直埋怨……”楚逸叹道，抿了抿干燥的嘴唇，不再言语。
韩静璇只觉得心底有一股子寒气，一丝丝往上挤，他转身坐到了不远处的椅子上。
从韩静璇的角度去看，他半个身体隐藏进阴影里，头向里靠着，锋利的五官隐隐约约，嘴角的笑容似乎过于锋利了。
对于自己执着的、不肯松手的恨，韩静璇很清楚那是什么，从何而来，也知道该让谁来偿还最合适。但她很难站在楚逸的角度去看待他心里的恨，为什么？楚彻对他的那些好，反而会变成他的恨？
这简直像是救下了一匹狼，明面上狼驯服了，仿佛真的变成了一只看家护院的忠犬，背后却亮出从来都锐利的爪牙，等待着一个能将对方一击毙命的机会。
“怎么不说话了？”楚逸坐直身体，反手摸了摸自己背上的伤，漂亮的眉头蹙起来，“莫非你是在盘算本王有多么狼心狗肺？”
韩静璇垂下眼帘，不如看他过于锐利的目光，平静地说道：“不，静璇只是在想，王爷有朝一日会不会于心不安，如果会，静璇这时候应不应该劝王爷几句。”
“你觉得你能说服本王么？”楚逸阴沉着声音说。
韩静璇摇摇头，“不能。”
她似乎是感觉到了心底有什么在隐隐作痛，漫不经心地继续说：“皇上如何也无法说服静璇放弃仇恨，这份心静璇还是明白的，不会再做无用功。”
以她对楚彻的了解，自然知道楚彻想要的是一统天下，四海归心，等他得到了任国，任国的皇帝也罢，聂朝辉也罢，皆能活命，他要拿他们彰显的“仁政”。
他赠她玉佩不假，可她不仅仅没有锁住心的银锁，甚至连这颗心都无法换给他。
仇恨太深了，早就发酵成了心魔，藏在所有人看不到的阴暗角落里，纵使是帝王的柔情也难化开。
想起楚彻在御帐里与自己说的那些话……韩静璇闭了闭眼，总归是一时迷惘。
楚逸咧开嘴笑了，苍白的嘴角扯出的弧度如同刀锋，“我早说过，我们是一类人。不恨就活不下去。”
韩静璇喃喃地重复了一遍他的话，嗤笑道：“那就恨下去吧，看看到最后是个什么下场。”她把每个字说得清楚。
楚逸像是突然卸去了一身沉重，盯着她笑。
外头传来说话的声音，贤妃领着人端来茶水，神色恢复如常。
等她进来的时候，韩静璇早已端坐在位置上，摇晃着团扇与楚逸谈笑。
见她放下亲手端着的炖盅，了然一笑，难怪去了这样久，“贤姐姐才说了要给王爷补身子，这么快就备好了。”
贤妃白了她一眼，支支吾吾地解释，“妹妹是聪明人，看到这个也该明白了，怎还故意打趣姐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