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谋逆
第210章谋逆 百骏园依山而建，失控的马儿顺着山路前行，前路愈渐崎岖，韩静璇几次险些被甩下来，唯有咬牙死撑。
好在山路难走，速度是慢些了，楚彻打马追上，看准时机抛出手中打结的绳套，韩静璇耳边被风声灌满，隐隐作痛，又有别的绳套飞起，皆落在坐下的马脖子上。
马儿吃痛，立刻扬蹄挣扎，韩静璇手掌已经被勒得失了知觉，再也无力支持，惊叫着被甩离马背。
在周围的混乱声中，预料的疼痛并未到来，而是落入了一个怀抱，被寒风吹淡了的龙涎香味隐隐约约，却似是上好的定心丸，慌乱的一颗心总算落了地。
耳边马儿的嘶鸣声不止，她睁开眼，只能看到一片阴影，定了一会儿，才看清楚彻神情肃穆的脸，眉头紧蹙，黑漆漆的眼睛里满是忧虑，更深处，有压抑的怒气，像是燃着一团火。
手上一暖，他将她勒出青紫血痕的手握住，韩静璇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受惊后的错觉，他的手似在微微颤抖。
发狂的马儿终于被侍卫们合力治住，伤了蹄子，疲软在地上口吐白沫，呼气声沉重，就算救回来，以后怕也不能再日行千里了。
韩静璇缩在楚彻怀里，微微偏头去看，刚才发生的事像是一场凶险的梦，很不真实。
“没事了。”楚彻看了一眼马匹，收回冰冷的视线，低头轻声安慰她。
韩静璇靠在他厚实的胸前，或许是被山风吹得冷，或许是后怕，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抖，楚彻收紧胳膊，在她的额头落下一吻，重复了一遍，“没事了。”
四周无人敢说话，等她好些了，他将她打横抱起，两人共乘一骥，安顿好韩静璇，他冷声吩咐，“去查！朕要看看，是哪个胆大包天的，敢喂马吃脏东西！”
“诺！”同行的侍卫纷纷应声，各个神色紧张。
下山的路上，韩静璇沉默不语，将头紧紧靠在他胸前，忍着手上的痛，拽着他的衣服。
差一点，再多一点点，她或许就丧命与此了，死于马蹄下或是跌落山崖……劫后余生，恐惧完全胜过了侥幸。
楚彻拉着缰绳，不时安抚地拍拍她的后背，脸上却十分凝重，嘴角紧绷。
韩静璇心里再乱也能意识到此事的严重性，有人给皇上的爱马喂了不该喂的东西，致使马儿发狂——这是要谋逆弑君！
会是谁？
她稳住心神，筛选有可能性的人，他们的脸一张张在她脑海里掠过，却都有不会这么做的理由……
从脱险到回宫，楚彻一路也没放下她，直接抱进了福宁殿。
早有太医闻讯而来，上前看诊。万幸韩静璇未跌下马，只是手掌错乱的勒痕狰狞，太医给敷了最好的伤药，嘱咐近几日不要沾水，又开了几副安神的方子，便退下了。
张顺安从百骏园的管事那边问话回来，脸色很差，只能如实禀告楚彻，喂马的内侍已经自尽，一时没有头绪。
韩静璇在内室歇息，只听外间砰砰啪啪几声响，被吓了一跳。想想应该是楚彻将案上的笔墨纸砚全扫落在地，她悄悄从屏风的缝隙瞥去，果然看见地上一片狼藉。
他比上次在倾颜宫还要失态，手握成拳砸在案上，又是“砰”得一声，“查下去！和那个内侍有来往的人全部抓起来查！刑部问不出来就送去慎刑司，死人嘴里也要给朕掏出点东西！”
韩静璇悄无声息地重回榻上躺好，严查又能怎样，能谋划出这件事的人，哪里能落下把柄。
外间又有几人来来往往，她也无心再听，疲倦上涌，竟在安神药送来前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再醒来已经到了傍晚，橘红色的光穿过户牖将地染成更深的颜色，她觉得口干，嗓子里像冒火一样，正要唤宫人倒水，已有人揽住她的肩将她扶着坐起。
韩静璇侧头看去，正对上楚彻的脸，眼神迷茫，“皇上……”
楚彻点点头，端了放在矮几上的水送至她唇边，“渴了吧，先喝点水。”
韩静璇就着他的动作喝了，心里正斟酌着如何开口，又听见他小念叨了一句，“幸好你没事。”
她咽水的动作一滞，险些被呛到。细看他的脸色，才发现他依旧眉头紧锁，想来是关于这件事的调查没什么实质的进展。
“皇上……”韩静璇喝完水担忧地唤了他一声，却不知再说什么好。
楚彻拿了靠枕放在她身后，眼睑半垂，黝黑的眸更加深沉，似没听见她的声音，专心想自己的事。
韩静璇亦低下头，想了许久才再次开口，“皇上，会不会只是场意外……”
“不会。”楚彻几乎在她说完就否定道，深眸中闪过寒意，“朕的马匹都是精挑细选的，不可能无缘无故发狂，查了喂给马匹的草料，不只是这匹，都被人喂了会狂躁的药，有人想设计朕，你替朕挡了一劫。”
韩静璇想起山道上的凶险，心有余悸，喃喃问道：“是谁想害皇上……”
楚彻摇头，“朕也不知道。”他笑了一下，有些苦涩，“惦记朕这条命的人很多，数不清的。”
韩静璇心中发凉，不再言语。
这个话题太过沉重，致使房间里的气氛降得压抑。
今日若不是她提议试马，楚彻就会在冬围时骑上其中一匹，届时会发生怎样的意外，朝堂会怎么样，战事会怎么样……牵一发而动全身，后果难以预料，也不敢预料。
她失神地想着，手却突然被他轻轻包住，抬头去看，他已将多余的情绪敛去，只怜惜地看着她的手，“疼得厉害吗？”
“这药很好，臣妾不痛了。”韩静璇轻声应道：“臣妾让皇上忧心了。”
楚彻看着她瘦弱的肩，眸中一黯，将她的碎发理到耳后，“朕保证过，会护着你，不会让你陷入危难，朕……”
韩静璇一怔，虽然清楚地明白他是帝王，情爱面前说得话真真假假，不足为信，可方才，是他救下了自己的命，此时完全不必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