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因祸得福
第198章因祸得福
楚彻低头看了一眼韩静璇,弯腰扶她起身,面上的怒气已经收敛,只眉宇间还残留些许不快,他已经竭尽所能压制了,“传朕旨意,即日起,瑛婕妤擢升妃位,封号不变,韩嫔升为婉仪,赐封号……”他看着她失了血色的脸,心中一怔。 很短的时间里,他想到了夏日赠与她的青莲,出淤泥不染地脱俗窈窕,自己似乎做错了很多事,错把山石当碧玉,鱼目混珍珠,看不到真正值得珍惜的人,更不曾真心对待……
“赐封号‘煦’。”
韩静璇从他纯黑的眸里看见自己,复又拜下,“臣妾叩谢皇恩。”瑾嫔亦扶着瑛婕妤跪下谢恩。
后宫不知详情,只知淑妃盛宠至今,好不容易有了皇嗣,本该直逼后位,再无人能撼动,却在此时垮了台。天子发了雷霆之怒,不仅削了她的位分,褫封号,连专门为她建造的雅风宫日后也住不得。一时间,各宫嫔妃对此无不议论。
韩静璇伤得不重,热敷,又用药酒揉了,青紫了几日也就养得七七八八。她停了流溪三个月的差事,伤筋动骨一百天,把小丫头疼得够呛。
瑾嫔受了惊吓,好在年轻,太医切脉问诊,开了几副安神定心的安胎药,按时服下便见好了。唯独瑛妃缠绵病榻,医治了几日也无起色,瘦得脱了形。
韩静璇把梁承丰叫来问话,他只是叹气道:“娘娘,瑛妃娘娘平日里就忧思过重,此番又是气急攻心,心脉大损,若是心底求生,微臣尚可一救,可……娘娘似乎只求速死,只怕是……”
韩静璇一颗心揪得沉闷,良久才道:“也罢,只能有劳梁太医平日里多多照看了。”
“这是微臣的本职,自不能怠慢。”梁承丰拱手行礼,语气间满是惋惜,“瑛妃娘娘犹在盛年,诶……”
韩静璇又嘱咐了他几句,这才让他退下。
陆升等他离去,走上前道:“娘娘这次算是因祸得福,只是太过冒险,稍有不慎……”
之类的话他这两日总是唠叨,眉宇间似有后怕,微微蹙着,韩静璇看他平静的面容下藏着纠结,浅笑道:“公公,有些事情不是为了利,只是怕自己后悔,做了可能得不偿失,不做却要终生记挂。”
陆升叹了口气,人都有自己的固执,他正要退下,韩静璇却叫住他问道:“淑妃那日口口声声说有人想害她,看样子不像假的,你可探到了什么?”
陆升点点头,“奴才是听到一些,好像是淑妃捉住了一个往她补药中加东西的小内侍,行刑逼问,那小内侍供认自己的主子是倾颜宫的瑾嫔。”
韩静璇凝眉,“瑾嫔心思单纯,若说是装的,本宫真看不出,何况她此时不必冒险犯事,安心等孩子出生便是。十之八九是被人栽赃,要不就是淑妃贼喊捉贼。被捉的小内侍呢?”
“听说认罪后便自尽了。”陆升脸色微变,说出实情。
“他向谁认得罪?慎刑司吗?”韩静璇一惊,不由提高了音量。若是他认罪后自杀,瑾嫔如何也洗不清这冤屈了!
陆升摇头,“不是慎刑司,他没等到慎刑司审问就死了。他认罪后,淑妃立刻带人去了倾颜宫,他趁看管不注意,咬舌自尽了。
“依奴才之见,这恐怕是个针对淑妃的圈套,如今淑妃身兼数罪,欺君,动用私刑,责打嫔妃,在加上之前种种,皇上不会相信她,宫正司也不会,一个不能开口的死人怎算得上是证据。”
韩静璇亦是想通,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腾起,蔓延全身。这个圈套并不高明,却是“对症下药”,掐准了淑妃的性子,又算计了同样怀有身孕的瑾嫔,可谓是一石二鸟!
可最终的获利者是谁?
她先是想到了良妃,良妃只需要一个孩子,她可以这么做,但是没必要,谁也知道淑妃和瑾嫔腹中的胎儿是男是女,良妃是个精明的人,断不会干这样多此一举的事。
皇后的可能性反而更大些,毕竟皇上不看好何家,出生的皇子都有可能与大皇子争储君之位,但皇后谨慎,这样的事应该拿旁人当刀子使,多半不会自己安排。
她想了许久,仍不能确定那个小内侍的主人是谁,这件事恐怕要石沉大海。
后宫是个吃人的地方,不知何时便会祸从天降,死人们背负着太多太多的秘密,注定要和他们的尸体一同被遗忘,卷入破席,丢在乱葬岗。
“算了,吩咐宫中的人谨言慎行,做事干净利落些,莫要让人挑出刺来。”韩静璇曲起食指揉了揉发涨的额角。
“嗻。”陆升躬身退下。
殿中恢复了寂静,炭盆里时不时传来一声“噼啪”,日头偏西,橘色的光透过户牖投在柔软的地毯上,落下斑驳的影子。
韩静璇盯着那晃动的光影出神,怎么也没料到,新的一年竟是这样的开端……
……
福宁殿中,烛火通明。
韩静璇与楚彻各居房间一角,她从侧面看见他对着折子凝眉思索,提笔便在宣纸上勾出了他的身形。
楚彻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有些茫然地从奏表中抬头看她,她却已移开视线,埋头作画。
他好奇地绕过桌子,走过去看了几眼,宠溺地笑道:“让你在这儿陪着朕挺无趣的吧?”
韩静璇勾完最后一笔,含笑抬头,“怎会,皇上快悄悄,臣妾画得像不像?”
她边说边抽出纸张递过去,笑靥如花地面上带着几分俏皮,“难得见到皇上眉头紧锁的样子。”
楚彻接来一瞧,不由跟着她笑了,“是吗?朕很少这样吗?”
韩静璇点点头,看着他此时舒展的眉宇,“是少有皇上解决不了的事。”
也许她识人不多,但他的确是她见过的最难揣度的男人。藏得太深,无论屑或不屑,面上都是沉静,态度、举止温和,叫人难以看穿他心中所想。
那日在倾颜宫,他有片刻的失控,她留心看了,当时他面上有愤怒,有失望,还有些许灰心,不过很快被他再度藏好,又是平日里的淡然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