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
往事
温宗走后,老和尚说常念体内的毒已解身体还很虚弱,而且吸入的迷药太多,一时半会药物救不醒他,只好等迷药药效散尽,人才能醒。
万俟玥留下照顾常念,老和尚带二人去前堂,此刻前堂摆着一张大饭桌,秋娘子与“一二三四五”号手里端着菜和饭,纷纷将桌子填满。
祝余周一看这场面情不自禁“哇”的一声,口水直流,他忍住嘴巴疼,惊呼道:“今天丝森么日子,则么分深!”
小福心中冒出一个不好的念头,他转眼看到平日吊儿郎当的师父脸上写满不正常的严肃,话里带上颤音喊道:“这不会是咱们的散伙饭吧——师父!我生是小福寺的人!死是——啊哟!”
“你这嘴再说什么污言秽语下诅咒,你就禁言直到魔界退军!”老和尚对着小福青一块紫一块的头皮,又落去一巴掌。
一群人手脚利落地将碗筷摆好,一号另外装些饭菜先给万俟玥送去。
小福寺的人对花重锦和颜灼若都很热情,争着抢着让人在自己身旁坐,如此一来,两人反倒十分不自在。
老和尚大声清嗓子,众人才安静下来,老和尚对二人笑呵呵,“伺候”贵客似的拉着二人坐在自己左右两边。
老和尚道:“这些是桑门的村民送过来感谢我们的,不过我们可没白收给了钱的——你们多吃多吃,不用管他们,饿不死。”
祝余周耳朵里听到“钱”字,全身鬼点子开始往外冒,他擡起肿胀的眼睛,好奇道:“反才陛飒索饿与子躲起来了?为森么?”
其余人好奇的目光一致投向老和尚,老和尚举起筷子朝祝余周敲去,后者行动不便,反应倒快,毫厘之间躲开一筷子,嘿嘿笑道:
“你别森气!停喔索,话本里苍索,饿与子拼日里那么乖,可如今他跟陛飒闹别扭,喔们子要添油加醋夸脏一点,写粗来的话本子肯定搜欢迎!倒丝就不凑没钱——哎!丝府你坐下!喔闭嘴闭嘴。”
老和尚被左右两边拦住才没把祝余周拎起来丢出去,他瞪着屏住呼吸缩成一团的祝余周,鼻孔里吐出粗气,摆摆手长叹一声气。
小福寺的人在饭桌上毫不客气,个个埋头苦吃一言不发。
祝余周一边吃一边疼得面容扭曲,很快大汗淋漓便扯着小福的衣袖擦汗水,小福嫌他脏将衣袖扯过来,可祝余周汗流不止,自己的衣料没小福的擦汗效果好,于是没多久又将衣袖扯过来。
两人一来二去又要闹,老和尚从怀里掏出旧手帕愤愤砸在祝余周脸上,祝余周话不敢多说,不再骚扰小福。
颜灼若默不作声地打量小福寺的每一个人——
祝余周与小福吵闹,老和尚亲切有趣,孪生兄弟为争一只鸡腿暗自较劲,秋娘子始终对他眯着眼笑吟吟,木匠老梁身上沾满稀碎的木屑老实安静,一二三四五号一边忙着嘴上吃一边眼睛却落在菜碗里忙着搜寻......
虽然他才来短短半天,但他能感觉到小福寺是一个很温馨的地方。
这样一群朴实的人,那样的结局......而史书上并没有留下他们的功绩与描写他们的英勇......
颜灼若想到这心口便淤塞一口气......
他熟悉的万俟玥如今又在哪呢?他要用什么办法化解桑门的死局?
还是说他们已经把自己当做死局里的棋子......
老和尚见颜灼若魂不守舍,便一个劲给他夹菜,颜灼若回过神,哭笑不得道:“我自己来。”
老和尚慈祥地问:“你不喜欢这些?那你喜欢吃什么?师爷去给你做?”
颜灼若急忙道:“不不不,我不挑,什么都吃......我自己来。”
老和尚转头对动作斯文的花重锦悄悄问:“小朋友是不是有心事啊?”
花重锦对上颜灼若的目光,同样的悄悄道:“他很担心五百年后的万俟玥。”
老和尚“害”了一声,又转过去对颜灼若慈爱地问:“乖孩子,你想不想知道万俟小时候的事?”
“?”颜灼若一愣头顶冒出一个问号,下一刻他咧嘴一笑,漂亮璀璨的桃花眼溢满笑意:“想!”
老和尚先是让大庆去把他屋子里的酒拿来,给众人倒一杯后,边撮酒边有摆起说书先生的架势......
万俟玥的父亲出生于仙界一户低调的书香世家,他父亲当年在外游历遇到一个“罢职”的魔界军官——也就是万俟玥的娘。
当时娘亲年纪尚轻,和营里的长辈吵架后,一气之下撂担子不干,便跑了出来。
两人相遇之时,一个是内敛沉稳宽以待人的书生,一个是率性天真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少女。
二人对彼此身上不同于身边人的性格吸引,于是一起游历四方渐渐产生了感情。
但两人相处时间越久,越发现彼此遇事决定上的意见越来越不一样。
两人对认定之事脾气都倔强,所以他们常常吵架,但转眼也能和好。
直到一次吵架后,已有身孕的娘亲丢下对方独自去散心,半路遇到魔军传来的消息,说营中的长辈重病垂危,娘亲回去没等到书生,心中着急赶回家,只留了一封信。
那次之后,二人再也没见过面。
娘亲得知自己游历在外时,自己所在的部落与其他部落冲突不断,无数亲人命丧那群侵略者的手中。
她答应长辈临终前的请求,接替长辈的职位成了部落的首领,万俟玥出生的那一刻,娘亲的军队正在为事关部落存亡的一战抛头颅洒热血。
娘亲知道营外战火滔天,敌军来势不可挡,便写下血书,让亲信带着万俟玥去仙界找书生,随后与众将士为守护脚下的土地与背后的子民流尽最后一滴血。
书生不知娘亲所在部落的具体位置,又担心离开会与找回来的娘亲错过,没办法只好听从信上的命令在原地等候,他等了五个月,等来一个孩子与一封诀别的血书。
书生心中悲痛,带着孩子回老家,此后不久书生郁郁寡欢,积郁成疾,没几年就撒手人寰了,万俟玥此后由他祖母和姑姑带在身边。
此后碰上几场天灾,百姓生活困苦,他们家业衰败,日子一日不如一日。
那时候他们没有灵力,没有修为,贫穷让他们饥寒交迫,路上处处可见骨瘦如柴的尸体与被狗啃得不成样的残肢。
再后来天气回暖,尸体开始腐烂、发臭,瘟疫爆发,街上又多了许多病死的人。
祖母年纪大身体也不好,在灾年中没活下去,正值妙龄的姑姑带着小孩在如此环境也难活下去,就离开仙界打算去别处谋生。
她想着哥哥给她说过嫂子的故事,决意去魔界找万俟玥的家人,可惜在最后一点余钱用光之前,她也没找到所谓在仙魔边界的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