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
雪夜
为什么不会难过？
因为花重锦在眼里，陪伴老妖自始至终只是一场交易，老妖说他们是朋友，可朋友对花重锦来说不过是一种关系的标签，就像当年琮帝与赤女结为夫妻，琮帝无情，所以压根不在乎自己和赤女多一层关系。
花重锦怎么会不明白他为什么不难过，他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他对颜灼若情不自禁，让眼前人成了第三礼。
颜灼若接不上话，他跟楚琛只学会了怼人没学会花言巧语，学到用时方恨少，颜灼若绞尽脑汁想不出好话，只好说：“一件往事，想不透索性别想，随它去吧，说不定将来某一天就突然明白了。”
花重锦看着他认真的模样，轻轻点头“嗯”了一声——
如果我将来从你的生命中消失，希望你能忘记我，至少如此一般不要为我难过。
花重锦莞尔道：“你说的对，随它去吧——眼下已经到山顶，天色快黑了，我们今夜先找个地方休息，明日再去找天劫降落点。”
寒风呼哧过耳，太阳落在一侧，洁白的雪原被蒙上一层灰。
两人朝前走了上百步，发现一处断崖。
崖底不高，两人便跳了下去，在他们落地不远处有一个灵气集中的山洞，两人心照不宣，打算在此过夜。
洞门口有久远的法术痕迹，似是曾有人刻意在此地开凿过——洞内的空间容下两个人正合适。
此地灵气比其他地方要充沛，能将两人流失的灵力多多少少弥补一点，花重锦擡手在洞门设下一道结界，挡住了外头的风雪。
灵力烧出的火，勉强将四周照亮却没有温度，夜深后，两人将火熄了，闭眼休息。
漆黑的夜，两人紧挨在一起，除了彼此的呼吸什么都察觉不到。
什么东西戳了戳颜灼若的腰，颜灼若睁眼没说话，只当是错觉，不一会那玩意有凑上来扯他的斗篷，颜灼若偏头转向花重锦的方向问：“怎么了？”
“嗯？”花重锦不明所以：“什么？”
“......”颜灼若全身倏地紧绷，他手里燃起一团火，照亮四周的白壁警惕观察，狐疑道：“好像有东西碰我？”
闻言，花重锦手中飞出一条细长的符文化作笼形，将两人都围在其中，惨白的灵力如月光洒在每处地方，洞门的结界完好无损，洞外夜色如墨，洞中一无所有，甚至连一丝的生气都察觉不到。
如此平静，反倒更为古怪。
花重锦没看出不对劲，严肃的目光落在身边人的脸上，他盯着猩红的印记，问：“有没有不舒服？”
颜灼若摇头，疑心是不是自己一脑子打打杀杀导致的错觉，拧眉道：“怕是错觉吧。”
花重锦握住颜灼若冰凉的手，柔声道：“冷不冷？”
颜灼若轻弯黑亮的眼睛，带着花重锦的手藏在身上的斗篷里：“不冷。”
花重锦的手被暖意裹着，莞尔道：“这还是当年魔界差人送我的。”
闻言，颜灼若一怔，当即明白过来是什么事，想到钟扬说花重锦也收到了那件被割破十几处的衣服，颜灼若莫名有些尴尬。
花重锦不知他心中所想，道：“其实我那件东西是一件法器，在外海不适合夜行，白日坐船又太慢，老妖还在的时候，我常常在海上跑，为图方便做了那东西，摊在水里可以化作一件不亚于御剑的小船。”
花重锦解释道：“它之所以料子特殊是这个缘故，自老妖去世后，我用不上，它就是一件普通衣服——眼下你身上的，用的是地下火炼出的料子，没百来年做不出，是个保暖的好宝贝，不过我能用灵力抗寒，也用不上......”
颜灼若觉得花重锦话里有话，下一秒后者对他认真道：“这是我的劫，我希望你尽量不要受伤——斗篷坏就坏了不用赔。”
这话说得无厘头，颜灼若没听明白。
自上山开始，他莫名觉得花重锦不对劲，或许是天劫带给花重锦压力太大，毕竟事关神界继位过程肯定不会轻松。
颜灼若点头，郑重道：“我不会冲动，你相信我——我们会一起好好下山。”
花重锦目光微敛，擡起的手在颜灼若眉间第三礼的印记前停下来，他顿了顿，手指轻轻贴上去。
颜灼若身子一僵，略带惊讶的眼神无措地在花重锦脸上游离，待他的眼底倒映出花重锦淡粉色的薄唇，脑子里倏地冒出一种想凑上亲一口的冲动。
颜灼若被这个可怕的想法吓了一跳，当即脸色狼狈地躲开花重锦轻抚的动作，将逐渐发烫的脑袋转向另一边。
花重锦：“......”
咒术最后一笔正好画完，花重锦将刺目的诅咒印记藏了起来。
洞外刮起寒风，风声隔着结界传不进来，却可见纷飞的大雪在结界外肆无忌惮地飘过。
半晌，颜灼若兀地开口，指着周身的符文道：“把这些收了吧，睡一会。”
花重锦单手结印，惨白的符文渐渐变成黑色，黑夜再次涌上来，花重锦一手轻轻落在身边人身侧，轻声道：“以防万一，睡吧。”
颜灼若放出短刀，数十道刀锋圈在灵符周围，发出的森森银光若隐若现，攻势十足，他道：“你的灵力，收了吧。”
花重锦听出这口气中的强硬，淡淡一笑，将符文收了。
两人闭眼假寐，颜灼若后半夜睡意上来，迷迷糊糊歪头倒在花重锦身上，花重锦看不见他的模样，却听得见他很轻的呼吸声，花重锦此后没闭眼，静静听了一夜。
接下来日子，他们白天出去找地方，晚上就回洞里休息，日子如此日复一日，一个月的期限很快就要过半。
颜灼若回到洞里，席地而坐，撇嘴道：“这天劫是不是逗人玩的，漫山都找遍了，总不会在地下吧。”
历代神帝天劫降临的地点飘忽不定，虽有记载却没有规律，曾经甚至出现过神界天劫落在仙界一家包子铺的例子，花重锦拿不定注意，道：“说不定得试试。”
颜灼若身子躺下，手臂枕着脑袋，他擡眼望着头顶的白壁，开口道：“如果找不到天劫，你会怎么样？”
花重锦在他身边坐下，耸耸肩：“可能就消失吧。”
颜灼若偏头盯着花重锦的侧影不做声，过了好久他拉住花重锦的手臂，让人躺在身边。
他们灵力受限，白天四处奔走早就身心疲惫，前几日他们熄火便能入睡，可今夜花重锦那句话绕在耳边，颜灼若睡意沉沉却静不下心，他翻来覆去很难受，莫名想起第一晚奇怪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