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万物寂静如迷
第三十三章：万物寂静如迷
大概就是从那天开始，韩苡就意识到了自己婚姻的危机。春去秋来，韩苡睡眠越来越差，常常在夜里两三点突然惊醒，身边空无一人，无尽的黑暗让她一点安全感都没有，醒来就再也无法入睡。每每这个时候，她就会想起自己的人生，想起自己岌岌可危的婚姻。她想到杨添的出轨，想到自己那场盛大的婚礼，想起自己母亲因为自己的婚姻有多么的兴奋，想起她小人得志般的碎碎念：“让小苡再生一个，再给他杨家生一个！”。这样倒叙的记忆，故事的最后，她总能想起陆然。她拿出手机，屏幕微弱的亮光在黑暗里将她的脸照成凄惨的白色，手机日历里，有一个日期一直被特别标注。2012年的7月14日，她和陆然第一次见面的日子。点进这个日期，可以看到里面保存着一张图片，那是她和陆然微信聊天的截图，内容是陆然在北京回学校的火车上发给她的：我们是在夏夜的南锣鼓巷认识的，你是我留在海面上初升的太阳，是我留在田野间和煦的秋风，是我挂在窗前的风铃，是我诗集里的书签，是我藏在老唱机里的心事，是我的烛火也是我的宿命，是与我一路奔波的旅人。她把这个男孩丢掉了，连一声正式的再见都没有说过。其实有一段时间，她总会梦到陆然，梦到陆然一个人在民政局的门口从白天等到黑夜。总是在天快亮的时候，韩苡才可以勉强睡上一会儿，再次醒来的时候正看到杨添穿好衣服快要出门。每当这个时候，杨添总是会抱起他们的儿子看了又看，眼睛里充满希望，朝阳正好从窗户射进来，给这对父子镶上一层金色的光晕。这让韩苡又想起那天，自己从未谋面的父亲突然出现，一场闹剧让自己的儿子比预产期早了几天出现，所有人都沉浸在迎接新生命的喜悦里，没有人在乎她刚刚在鬼门关走了一遭。韩苡看着这对父子，目光停留在杨添的衣领上，白衬衫上有一个淡淡的唇印，不知是粗心留下，还是一个妖精故意的挑衅，她懒得点破，只是注意到杨添今天戴了一条宝蓝色的领带，她从没有给杨添买过这个颜色的领带。这个时候，杨添朝她看了一眼，也没有…
大概就是从那天开始，韩苡就意识到了自己婚姻的危机。春去秋来，韩苡睡眠越来越差，常常在夜里两三点突然惊醒，身边空无一人，无尽的黑暗让她一点安全感都没有，醒来就再也无法入睡。每每这个时候，她就会想起自己的人生，想起自己岌岌可危的婚姻。
她想到杨添的出轨，想到自己那场盛大的婚礼，想起自己母亲因为自己的婚姻有多么的兴奋，想起她小人得志般的碎碎念：“让小苡再生一个，再给他杨家生一个！”。这样倒叙的记忆，故事的最后，她总能想起陆然。
她拿出手机，屏幕微弱的亮光在黑暗里将她的脸照成凄惨的白色，手机日历里，有一个日期一直被特别标注。2012年的7月14日，她和陆然第一次见面的日子。点进这个日期，可以看到里面保存着一张图片，那是她和陆然微信聊天的截图，内容是陆然在北京回学校的火车上发给她的：
我们是在夏夜的南锣鼓巷认识的，你是我留在海面上初升的太阳，是我留在田野间和煦的秋风，是我挂在窗前的风铃，是我诗集里的书签，是我藏在老唱机里的心事，是我的烛火也是我的宿命，是与我一路奔波的旅人。
她把这个男孩丢掉了，连一声正式的再见都没有说过。其实有一段时间，她总会梦到陆然，梦到陆然一个人在民政局的门口从白天等到黑夜。
总是在天快亮的时候，韩苡才可以勉强睡上一会儿，再次醒来的时候正看到杨添穿好衣服快要出门。每当这个时候，杨添总是会抱起他们的儿子看了又看，眼睛里充满希望，朝阳正好从窗户射进来，给这对父子镶上一层金色的光晕。这让韩苡又想起那天，自己从未谋面的父亲突然出现，一场闹剧让自己的儿子比预产期早了几天出现，所有人都沉浸在迎接新生命的喜悦里，没有人在乎她刚刚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韩苡看着这对父子，目光停留在杨添的衣领上，白衬衫上有一个淡淡的唇印，不知是粗心留下，还是一个妖精故意的挑衅，她懒得点破，只是注意到杨添今天戴了一条宝蓝色的领带，她从没有给杨添买过这个颜色的领带。
这个时候，杨添朝她看了一眼，也没有说话，把自己的儿子交给阿姨手中，转身就出门了。韩苡这才来到另一间卧室——杨添在那日出轨被撞见后就与她分居。她拉开衣柜上的一个抽屉，一个个檀木格子里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她曾经亲自为自己丈夫选的领带。其中一条红色的，是杨添结婚那天戴的，比她穿着婚纱走过的那条地毯还要鲜艳，看得久了，韩苡仿佛看见一根十分粗大的血管，让她在其中迷失方向。
她将抽屉推回原位，和阿姨交代几句之后就化了一个淡妆出门了。
在这座偌大的都市，韩苡只剩下一个能说话的朋友了，这个人就是车迪迪。可是韩苡没有去找她。车迪迪回归到安安稳稳的生活中了，再也不是那只小野猫了。她和乐乐的婚姻不高不低，再也不去计较什么叫做幸福。这样的状态，让韩苡不敢去打扰。
她也不能回家，她已经可以想象到她一开口，自己的妈妈会说些什么，那些打压和控制已经消耗她有二十年了，她一句也听不下去。
杨娅的墓前，光滑的大理石上落了几片树叶，韩苡伸手轻轻将它们扫开，将一束白玫瑰摆了上去，然后在墓碑对面的石阶坐下，瞬间，凉意入骨。
“他今早换了条蓝色的领带。”
“我们已经几个月没有说话了。”
“我甚至不知该开口问他些什么。”
“我应该离婚吗？我几乎没有勇气思考这个问题。”
韩苡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喝光了整罐啤酒，说了一会她就安静下来，微风轻拂，她擡手将碎发别到耳后，怔怔地盯着眼前的墓碑。墓碑上有一张照片，杨娅笑颜如花，永远灿烂，她的生命一直停留在三十岁，一双明媚的眼睛承载着她们最幸福快乐的一段时光。
她沿路下山，清冷的山风很快就吹散了啤酒带来的醉意，她拦了一辆车，来到当初宋老板在那条酒吧街。走到一家店的门口停下，思考了几秒钟，才又走了进去。
这是她第二次来这家店，第一次来的时候是被车迪迪和杨娅拉着，假装漫不经心的看到陆然，看到陆然身边那个美丽的女孩。
“欢迎光临。”
老板马小天满脸微笑，看着站在门口的韩苡。韩苡也走到吧台边上。
“你认识我？”韩苡问道。
马小天点了点头，答道：“我不过是有个好记性而已，想喝点什么？”
“随便吧！”韩苡在吧台旁的高脚凳坐下。
马小天遂即倒出一杯车厘子果汁推到韩苡面前。韩苡疑惑地看了一眼马小天，说道：“你这里不是酒吧么？”
马小天有些无奈，答道：“你好像已经喝过酒了。”
“一灌啤酒而已。”韩苡答道。
马小天摇头笑笑，自己将车厘子果汁拉回来，一饮而尽。然后又换了一个杯子，帮她倒了一杯鸡尾酒。韩苡独自喝着，也不与马小天说话。
“怎么，家里的啤酒没喝过瘾，才想到来我这里么？”马小天问道。
韩苡不知该如何回答，看了马小天一眼也不再理他。马小天倒是也不恼，继续说道：“若是你每天都来，说不定可以看到陆然。”
“陆然。”韩苡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不由感叹车迪迪说得真对，哪哪都是他。
“是么？”韩苡满不在乎地回答一句。
“嗯！”马小天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他在北京天津一带有点生意，若是回来一定会到我酒吧喝酒。”
“哦？做生意了？”韩苡听完马小天的话，不知是在自语，还是在询问。
“是呢！”马小天直接接话道：“不过听他说主业不是这边，是在深圳，开了一家医美公司。”
韩苡闻言，却皱了皱眉头，感叹道：“那可真不像他。”
“怎么，你是不是想他了？”马小天问道。
韩苡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一脸嫌弃地说道：“你这人可真够自来熟的！”说完话，她将一个空杯子推到马小天面前说道：“再来一杯！”
马小天不再说话，只负责帮她倒酒。
韩苡也没有追问陆然的事情，独自饮酒，微醺到一个刚刚好的程度，又自己打车回家。这时天空下起小雨，韩苡下车的时候，杨添的座驾也刚好进入小区，雨水在防弹玻璃上扭曲成抽象画，韩苡完全看不清车里的情况，但是她知道里面坐着的一定是杨添，而杨添也一定能看到她，她没有等杨添下车，转身就走进家门。
她沿着旋转楼梯朝着卧室走去，走到第十阶的时候，门再次被打开，韩苡知道是杨添回来了，钥匙旋转撞击门锁的声音清脆悦耳，像他戴的那块腕表的表芯。韩苡在楼梯停下脚步，听到杨添的皮鞋踩在厚重的地毯上，听出了踉跄的醉意。
杨添独自朝他卧室走去。韩苡刚想转身上楼，却被一个年轻的女人声音叫住。
是杨添的助理跟他一起回家，女人依旧妆容精致，穿着性感。她手上正抱着一幅包装好的油画，她迈着小碎步走上楼梯，将画交到韩苡手里，说道：“夫人，这是合作公司一个项目经理送给宝宝的周岁礼物。”
韩苡接过油画，朝着眼前画着烟熏妆的女子点了点头，问道：“还有事么？”
杨添的助理继续说道：“杨总交代明天您和王太太一起去参加马术课，千万不要迟到，那群贵妇人不喜欢不守时的朋友，杨总明天有一个并购会议要参加，就不亲自送你了。”
“我知道了。”
韩苡点头说道，然后就转身上楼，没有去管身后的助理，在韩苡心中，杨添周围搔首弄姿的妖精里，她是最近水楼台的那只。
回到房间，韩苡才认真打量起礼盒来，包装选择的是提夫尼的蓝色，打开包装纸是一幅精美的油画，湛蓝色的天空背景下映衬着洁白的杏花，花丛间有一只小鸟。韩苡一眼就看出这是梵高的作品，只不过是复刻版，这幅画当年是梵高为自己弟弟的孩子出生画的，象征对生命、希望和爱的礼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