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枝桠上飘落几片花瓣
第二十九章：枝桠上飘落几片花瓣
韩苡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眼看就快到生产的日子，杨娅和车迪迪也随着时间渐渐淡忘着上一段感情带来的伤痛。车迪迪比起杨娅，其实还是要幸运一点。张海涛留给她的房子到期以后，她用小旭给她的那笔钱又重新租了一处房子，乐乐跟着一起搬了进去。这一次，车迪迪没有大张旗鼓地和姐妹谈起自己的感情，也没有将这段关系里掺杂哪怕一点私心和阴谋。她只是自然地、平静地与乐乐相处，其他都交给天意。车迪迪会不会珍惜乐乐，不同的人心中会有不同的答案。北京的秋天格外美丽，韩苡的预产期越来越近，杨添本来想让她在这段时间直接住在医院，但是韩苡觉得自己并没有那么娇气。又考虑到韩苡住在家里心情可能会更好些，所以杨添也没有再坚持，只是，韩苡隆起的腹部让她的行动越来越不方便，除了一位每天都会来一次的家庭医生外，车迪迪和杨娅几乎是轮流来到家里陪着韩苡，大家所担心的产前抑郁症一直没有发作，而时常出现的胎动像一个惊喜，不断推动韩苡对生活的希望和热情。然而，一个意外还是出现。小区的安保人员将电话打到韩苡的家中，说是一个自称是她父亲的男人一直吵闹着要进来见她，被门口的保安拦了下来，希望她可以出来解决一下这件事情。电话这头的韩苡被这个突然出现的变故惊呆，还是家里的阿姨提醒她：“小苡，要不就出去看看，他一直这样闹，影响很不好的，万一传到老爷耳中……”韩苡依旧有些诧异，还是点了点头，才在杨娅的搀扶下朝着小区门口走去。离得还很远，她们就听见了一个男人正在大声和安保人员理论。韩苡在距离他们大概两三米远的地方停下，看着他们的争吵。男人发现韩苡后，立刻向她走了过来，作势就要抓她的手。韩苡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杨娅也立刻挡在了两人之间。注意到两个女孩的防备，男人这才退后了几步说道：“小苡，我是爸爸。”“我从来没有见过我的爸爸。”韩苡看着男人说道。男人显然有些着急，他不知该如何解释才能让眼前的女孩相信。情急之下，他说：“我真是你的父亲…
韩苡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眼看就快到生产的日子，杨娅和车迪迪也随着时间渐渐淡忘着上一段感情带来的伤痛。车迪迪比起杨娅，其实还是要幸运一点。张海涛留给她的房子到期以后，她用小旭给她的那笔钱又重新租了一处房子，乐乐跟着一起搬了进去。这一次，车迪迪没有大张旗鼓地和姐妹谈起自己的感情，也没有将这段关系里掺杂哪怕一点私心和阴谋。她只是自然地、平静地与乐乐相处，其他都交给天意。
车迪迪会不会珍惜乐乐，不同的人心中会有不同的答案。
北京的秋天格外美丽，韩苡的预产期越来越近，杨添本来想让她在这段时间直接住在医院，但是韩苡觉得自己并没有那么娇气。又考虑到韩苡住在家里心情可能会更好些，所以杨添也没有再坚持，只是，韩苡隆起的腹部让她的行动越来越不方便，除了一位每天都会来一次的家庭医生外，车迪迪和杨娅几乎是轮流来到家里陪着韩苡，大家所担心的产前抑郁症一直没有发作，而时常出现的胎动像一个惊喜，不断推动韩苡对生活的希望和热情。然而，一个意外还是出现。
小区的安保人员将电话打到韩苡的家中，说是一个自称是她父亲的男人一直吵闹着要进来见她，被门口的保安拦了下来，希望她可以出来解决一下这件事情。
电话这头的韩苡被这个突然出现的变故惊呆，还是家里的阿姨提醒她：“小苡，要不就出去看看，他一直这样闹，影响很不好的，万一传到老爷耳中……”
韩苡依旧有些诧异，还是点了点头，才在杨娅的搀扶下朝着小区门口走去。离得还很远，她们就听见了一个男人正在大声和安保人员理论。
韩苡在距离他们大概两三米远的地方停下，看着他们的争吵。男人发现韩苡后，立刻向她走了过来，作势就要抓她的手。韩苡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杨娅也立刻挡在了两人之间。注意到两个女孩的防备，男人这才退后了几步说道：“小苡，我是爸爸。”
“我从来没有见过我的爸爸。”韩苡看着男人说道。
男人显然有些着急，他不知该如何解释才能让眼前的女孩相信。情急之下，他说：“我真是你的父亲，这是改变不了的，你不要对我充满敌意。”
韩苡当然对他充满敌意，这个他从来没有见过的男人，她却听孙英提起过无数次，在孙英的嘴里，世界上再也没有比他更糟糕的男人了，酗酒、不思进取、抛妻弃子。韩苡从来没有追问过孙英自己父母离婚的原因，她的脑海里早已对自己的爸爸有一个刻板的形象。而今日一见也果不其然，男人从长相到穿着打扮、言谈举止几乎都应验了孙英的描述。
孙英一直坚守原则，从小到大没让他们父女见过面，韩苡没有想过，见面来得如此突然，更想不到是这样的情景。她拿起手机打给自己的母亲，刚一开口，孙英就歇斯底里地咆哮，句句都是对男人的诅咒和谩骂。不管当年的离婚原因到底是什么，孙英显然没有释怀。
“你给她打电话干什么呀！她一来我们父女还怎么沟通？她是恶魔！”男人也开始咆哮。
“闭嘴！”韩苡打断了男人的话，无论如何，韩苡都不允许这个她从未见过的人当面诋毁她的母亲。
“三十年了，你今天突然出现是为了什么？”韩苡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对男人问道。
原来，男人早已再婚，生下一个叫路路的男孩，可是拮据的家庭不足以支付孩子的教育经费，男人被自己的妻子逼迫着来找韩苡，他们都听说韩苡嫁入豪门，于是便想让她支付自己弟弟的学费一直到大学毕业。
韩苡果断拒绝：“不可能，这与我无关。”
“怎么就与你无关了？”男人听到这样的话再次激动起来：“他可是你的亲弟弟呀！”
“我妈妈就要到了，你有话一会儿再说。”韩苡继续冷冷的说道。无论如何，她必须等到孙英到场，亲口告诉韩苡这个男人到底是谁。
“为什么又是你妈妈！”男人更激动了，他上前一步就要拉扯韩苡，这一下杨娅来不及阻挡，韩苡被男人拉了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只一瞬间，羊水渗透她的裤子，地下湿了一大片。周围人都吓坏了，杨娅立即掏出手机拨打电话，只两分钟就有一辆车从小区驶出，送着一行人前往杨家投资的医院。男人也被吓坏在原地，看着拉着韩苡远去的车辆，男人还是开着自己的那台破车跟了上去。
手术室门口，杨添坐在长椅上不断看着自己的腕表。而在走廊的另一头，是杨娅、杨家的管家和阿姨一起站在韩苡父亲的附近，她们生怕这个男人再生什么事端。
“韩志明！”接到韩苡电话的时候孙英正在来给她送汤的路上，只是很快又接到杨娅的电话，才会直接改道来了医院。看到韩苡父亲的第一眼，孙英就把手中的包裹砸了出去。包裹里装着的是那个磕碎过一角的白色汤锅。在韩苡的童年只好，这个汤锅第二次承载了孙英的愤怒。只是这一次，它精准地砸在了韩志明的头上。
韩志明捂着脑袋满脸痛苦，鲜血从指缝中流淌下来。
“疯女人，你要干什么！”韩志明叫喊着。
“为什么你要来找小苡，我说过，这辈子都不许你见她！”孙英比他更加愤怒，嘶吼里带着压抑多年的震颤。
周围人吓坏了，杨娅带着管家和阿姨拉架，而他们的争吵一直没有断过。只有杨添一直默不作声地守在手术室的门口，右手的拇指不断擦拭着腕表。而手术室里的韩苡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一切，宫缩袭来的时候手术灯正亮得刺眼，她一动不动，除了眼前不远处那一点光亮，她什么都看不见。隐约间，她忽然想起多年前一个明亮的午后，她放学后回到家里，嘴巴咬着吸管搅动着玻璃瓶子里的汽水，听到孙英对她说：“女人啊，结婚就是第二次投胎，嫁给一个能给你爱的男人。”
渐渐地，消毒水的气味将韩苡拉回现实，随之而来的是婴儿的啼哭声。医生来到门外，众人都围了过来，听到了她对杨添说的那句：“母子平安。”所有人悬着的心终于放下，韩志明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孙英恶狠狠地对他说道：“今天小苡有一点事，我就让你偿命！”
韩志明没有反驳，心虚地避开孙英的视线，却又和杨添的目光对视在一起，杨添只是平静的看着他，却看得他心里发毛，不知何故，他就这样挪着步子走下楼梯，离开了医院……
韩苡躺在病床上被两位护士推出手术室，众人围在窗边关切地看着她，杨添宽厚温暖的手掌包裹住她冰冷的小手，掌纹不断地摩挲着她无名指上的婚戒。几天后，韩苡在医院恢复的气色如初，襁褓中的婴儿已经可以睁开眼睛，黑色的眸子映衬着窗外摇曳的梧桐叶，一切美好极了。
杨娅在医院一直陪着韩苡，这一次杨添拒绝韩苡回家修养的请求，他要求韩苡至少要在医院住满一个月。这天，病房的门再次被推开，韩志远布满老茧的手提着一个袋子走了进来，在他身后，跟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
“他们说……”韩志明依旧有些愧疚，看到病房只有杨娅，才继续小心翼翼地说道：“他们说满月要吃红蛋。”
韩志明说着话，把手中的袋子放在进门不远处的桌子上，有些局促地站在原地。而小男孩却朝着韩苡的床边走去。
“路路！”韩志明想要拉住男孩，却没来得及。
小男孩走到床边，从校服袖口里伸出稚嫩的小手，食指轻轻地在韩苡手背上滑动。只这一下，内心奇妙的感觉让韩苡露出一个微笑。她坐起身，也伸出食指回应着小男孩。她似乎可以感受到，她们血管中的血液，此刻正以相同的频率奔流。而旁边的婴儿床里，韩苡生命的延续正发出低声的呢喃。
韩志明离开的时候，韩苡把一张银行卡塞进路路的校服口袋，那是她给自己攒的嫁妆，不过她嫁给了杨添，所以里面的钱一分都没有用过。
医院楼下，韩志明拉着路路看到迎面走来的杨添。他对自己仅见过两面的女婿说着抱歉，上次发生的事情只是一个意外。他不会再来纠缠韩苡。
杨添看着韩志明，眼睛里没有看向自己岳父的尊敬，他开口道：“你当然不会再来，除非你想在这座城市消失。”
韩志明面无表情，他把愤怒和羞愧混合着口水咽入腹中，开口说道：“我也是一位父亲。”韩志明说完，拉着路路走了，杨添也独自上楼，并没有再看向那个穿着一身破旧工装的背影。
出院那天，银杏叶铺满石阶，迎面的秋风吹来，韩苡裹紧了婴儿被走下楼梯。也是在此刻，她突然明白，有些血缘，是长在身体深处的尖刺，随着时间在骨肉里越扎越深，拔出来就要见血。可是不拔出来，它又会在生命中每一个阴冷的雨夜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