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73.
第73章73.
“……啊？”陈序的状态说实话不是很好，方菀之噼里啪啦扔出来的这些话在他脑子里成了团无法读懂的符号。
方菀之的脸色自然好不到哪儿去，她似是咬了咬后槽牙，以不带商量更带了警告意味的语气说：“你自己的日子自己想清楚，我不会给你那么多机会。如果你想继续烂下去，我不会拦你，当初说好了你就归你爸，横竖跟我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但你要是想改正，还想再拼一把，我会给你支持，让你读完大学。陈序，你还看不明白吗，妈妈到现在都没有放弃你，是你自己把自己放弃了。”
这话，陈序以前隐隐有听人说过，但是不是一模一样，是不是跟他妈埋怨他爸的那些话一样他就记不清了。可是，他觉得话里有些事说得不对，具体不对在哪儿，等他对上方菀之的眼睛后他又说不上了。这个人是他的母亲，一个在那件事以前倾力照顾他的有血缘关系的人，恍惚间，耳畔甚至轻轻回荡着好几个深夜她温柔的语气：
“妈妈给你做点吃的吧？”
“我给你几天时间考虑。你想好了就给我打电话，我等你。”方菀之说完就不再等陈序作出反应，她重新戴上墨镜，踩着细细的高跟，小步往小区门口走。
傅明恕正在烧水，热水壶轰轰的吵闹中，他听到房子大门上传来几声钝钝的叩击声。知道是陈序回来了，他过去开了门。
凉水壶里还有点儿水，陈序过去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手指搭在杯沿这儿无意识地叩了叩。
傅明恕没问他，就这么倚在厨房门框这儿看人出神地一口一口喝水。
几分钟后，热水壶的按键跳了，发出清脆一声“哒”响。傅明恕正待回身去倒水，却听见陈序不紧不慢的声音传来，“你不想知道她来找我说什么事吗？”
傅明恕故作轻松，“什么事？”
“她从我爸那儿听说了我要艺考，她想给我出集训的钱。”
“这不挺好……”傅明恕说，心里隐隐有了猜想。
“但有条件，”陈序把水杯放下，进门来第一次擡眼盯着他看，“她说给我两个选择，要不自己看着办，学费这些她不参与，要不她来负责，但我要跟你分开。”
这话原本可以不说，或者说一半藏一半，但陈序做不到。他其实早几分钟就可以回来，但在楼下愣是抽了两根烟后才上楼。他在思考，因为他知道傅明恕和他之间能够走到一起就是因为彼此坦率的个性。集训的钱是他目前的头等大事，他一年多分秒必争的兼职也是为了在这时候能派上用场，所以不论怎么瞒，他都清楚最终还是瞒不住傅明恕的眼，与其最后看他被人通知，不如在一开始就说明白。
利益、权衡，这两个世俗的词却在当初就被他俩作为戏言讨论。其中有真，也有假。
“你什么想法？”
陈序：“没什么想法，我只是把这件事告诉你。”
傅明恕立即就知道了陈序此刻的心理，于是转而打趣道：“收到！再议。”
“……”陈序冲他看了看，随即“哧”一声笑了起来，“你挺有趣啊，傅明恕。”
“嗯，你不是早知道了吗？”说话的人把热水壶盖打开，刚烧开的水扑出一团的白气。
“不过你妈……”傅明恕双手往后撑着流理台，转身面对陈序。后者抛来询问的一眼，他便接着说道：“比你爸靠谱。”
这话算是说对了，陈序听了也是轻轻一点头，“要是我是个正常人，现在肯定跟着她过。我不是说了吗，以前她待我很好，比一般家庭的父母都要上心，有点兼具了严师慈母两个角色。”
“你现在也很正常。”傅明恕却是抓着其中一个点说。
“正常个屁。”陈序笑骂。
说回眼下发生的事上，俩人便都有些沮丧。在厨房这儿待了会儿便到了可以吃晚饭的时候。这次不等他们想好做什么吃，侯翀的一通电话就打了过来。
“在哪儿？”那头问。
傅明恕看了眼陈序，“朋友家，怎么了？”
侯翀马上就知道这个朋友是谁，但他不是扭捏的人，干脆道：“叶前回来考试，你带上陈序一起过来吃个饭吧。”
“嗯。地址发我。”
挂了电话，傅明恕就跟陈序说了侯翀叫他们过去吃饭。
“我米都淘好了。”他下意识还是有点不愿意。傅明恕的圈子跟他不一样，见侯翀和叶前的第一面他就知道不管他作为傅明恕的哥们儿还是恋人都不会得到这两个人的欢迎。热脸贴冷屁股的滋味不好受，更何况他陈序也没有热脸可以作出来给人看。
“回来煮粥明早吃吧。我们的事他们一直知道但从没说过什么，这几天事情这么多，出去见见不同的人也挺好。”
陈序被这话的后半句打动，他想了想，也就答应了。
这次约的地方不是一顿几千块的日式烤肉店，侯翀在巷南附近的一条老街上找了家牛肉火锅店。陈序他们进门时见到的就是满屋满座的人，看上去像是榆城本地老饕爱来的地方，陈序打一桌经过时还看到几个穿着老头背心、大裤衩就出门的大爷。
“第一次吃，想不到人这么多。”见俩人落座，侯翀递过去一张菜单时说。
叶前看着比第一次见的时候更加精神，是瘦了很多的精气神。所以傅明恕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叶前一说话就暴露无遗，还是那副他们三人中最地道的纨绔味：“明恕你以为美术生那么好当，你知不知道我每晚画到凌晨两点，画完想回去睡，发现宿舍走廊竟然有人在背单词！我靠，吓得我脸都不敢洗，也拿了套卷子出来做。”
这话说得一气呵成，又很有一番叶前的味道，在座的几个少年都齐齐笑开了。
陈序稍稍知道些集训的苦，以前他在画室画着玩的时候就见过一些认真上进的学生拼搏到后半夜，有些永远是画室里最后一个走的。
侯翀已经点过一轮了，也都是按照他们三个的喜好来，这会儿把菜单递给傅明恕也是让人帮着给陈序点。傅明恕当然知道，在那一堆肉里点了份虾滑，还有一份蔬菜拼盘。
“你们什么时候期末考？”叶前问。
几所中学的考试安排都不一样，但前后也不过差个几天。
“昨天已经考了一天了。”傅明恕说，动作自然地把大麦茶推到陈序面前，后者接过给自己碗筷烫了一遍。
叶前的注意力就没离开过傅明恕他们，见此倒是露出了有些赞同的笑意。
“你们呢？”傅明恕没看到叶前的反应，“叶前我还以为你一直在沚州待到下学期才回来，记忆里你也是六月初才去的吧，来往的还是挺频繁，浪费了我当时的感情。”
叶前“啧”了一声，直接就说：“你有个陈序就嫌弃起兄弟来了呗。”
侯翀闻言被水呛了口，再看陈序也尴尬地笑了笑。
傅明恕倒是大方，什么都没说，只是噙着笑给大家下现切的牛肉。
“别大惊小怪的。”叶前这次是冲侯翀说，“画室里一对对男的、女的，男女的，我看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