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106
第109章106
106.
俩人许久不见自然是抓着机会好好地聊了一场。傅明恕提到叶前的时候，一向善于观察的他却没发现侯翀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因为那个时候他的注意力被从巷口出来的陈序，以及拽着陈序的方菀之吸引。
侯翀看他立马变了脸色，也转头去看，但他只认识陈序，旁边那个一脸气急败坏又带了一点祈求的女人却从没见过。不过，这些犹豫都在傅明恕朝那边快跑过去的时候被抛在了一边，这种情况下，他也是想都没想就跟了过去。
“……你就算是在这里混日子你也不愿意答应跟我回去？”
俩人还没离近就已经听到方菀之的声音。
巷口本来没多少人路过，这个点男男女女们都已经找到地方了，在外游荡的无非是想要换个场地在路边等车的人，可被方菀之这么一闹，三三两两，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朝他们看过来，有些好事的甚至走近了几步，叼着烟边看边聊。
陈序深深皱着眉，他不愿意继续在这个地方纠缠下去，不，其实从刚才他在酒吧门口被拦住时他就想逃离。回榆城这几天，他愈发感到放在自己脖子上的那只手自始至终都没消失，有些事他不仅躲不开，还必须要重新来过。
方菀之的眼睛根本说不上歹毒，但就是把人一下子拉回了那段不愿意提及的过往，那是陈序被抛弃的日子。
余光似乎瞥见了一道疾速奔来的身影，他定了定神，才看清楚是被一条马路隔着的傅明恕。他没有继续靠近，而是以从来没有过的焦躁不安无声地看着他。不消言语的沟通彼此也能知道，这是在当前这一事态下最好的保护方式。
只要傅明恕冲过来帮他，方菀之就会立马疯给他们看。
陈序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傅明恕不安的眼神稍稍卸下几分。
刚才，侯翀就跟在傅明恕后面，一开始看到对方迅速在路边停下时他还有些不理解，等到后来，他才懂得什么叫克制，什么才是真正的保护。
方菀之没有发现路对面的傅明恕，她是很有执念，也很有力气，但终究抵不过陈序一米八五的个子，少年挣扎了十多分钟，终于甩掉她疯狂地沿着马路跑了。她穿着中跟皮鞋，追了不过几十米便彻底放弃。
见故事已经收场，看热闹的人走了一多半，其他的不过继续等他们的人和在半路的车。
已经空无一人的巷子口就像是一方舞台，不过几分钟，刚才还在这里上演的剧目此刻就只剩了几盏橙黄的灯。傅明恕盯着看了会儿。巷南的街灯就跟他第一次来的时候一样颓靡，内心来说，他十分不喜。
“你先回吧，改天我们再聊。”他转身对侯翀说。
“他……”侯翀欲言又止。
“陈序吗？”傅明恕点了根烟，“我等会儿去他家。抱歉啊兄弟，我们也好久没有坐下来聚聚，等再过段时间吧，到时候我组局，你和叶前都出来。”
侯翀没说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理科班那个人的事你就放心，其他的，你也照顾着点自己，需要帮忙的时候叫我。”
“懂。”
他们分别后，侯翀叫了辆车回了自己家，不是那间他租的出租房，而是他父母的家。
别墅一楼客厅明亮的光从那扇落地窗照出来，在花园的地上框出一个相同形状的光影。侯翀捏了捏手里的钥匙，等了一两秒钟后才开门进去。
真皮沙发的一侧坐着他的父亲，客厅里空荡荡的，竟在这炎热的夏季显出了一丝冷意。那张脸没有转过来看他，而是直接问道：“跑个步跑到这么晚才回来？”
“路上碰到明恕，我俩聊了会儿天。”侯翀不愿被他爸留住多聊。他知道自从他找了间出租房后，家里人尤其是他爸，对他就一直颇有微词。可能觉得他还没到时候从家里“搬出去”吧，又是那样一个位置的老房子，当然侯翀也忖度是因为家里来客人的时候他选择了逃避，他在这些社交场合的缺席，在他父亲看来无疑是一种消极抵抗。
傅明恕大抵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即使不是他们这个圈子的孩子，却有值得佩服的地方。中年男人竟然没有说什么。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上楼。”侯翀说。
“别的事是没有，但你那个房子到底什么时候退租？有家不住成何体统？”
“我说了那边离学校更近，能节省点路上的时间……爸——”侯翀及时打断他父亲即将劈头盖脸的一段话，大步迈上了阶梯，“明天还得早起，我先休息。您也早点睡。”
男人尽管不悦，但到底已经奈何不了这个已经成年的儿子，他叹了口气，安慰自己这只是暂时的，作为侯家后辈中最被看好的人，侯翀的人生轨迹一直被他捏在手里，他不会也不允许对方的人生偏离他设定好的轨道。
陈序回家后没有开灯，他就一直坐在沙发上发呆。过了大概二十多分钟，他才被突然响动的大门惊了惊，转头见是傅明恕进来后他才稍微放松下来。
“想吃点什么？我叫个外卖。”良久，靠在墙壁上一直没出声的傅明恕才说，手机适时被他摁亮，他正打开外卖软件。
陈序使劲揉了把脸，拿过手机本来想看一眼时间，却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主动关机了，于是就说：“不早了吧，叫过来吃也很晚了，我随便做点吧。”
“不麻烦吗？”
他们本来说好了等陈序和许楠说清楚不再去e.s的事后就去附近那家面店吃面，但被方菀之一搅和，别说面馆，实际上各自都已经没了胃口。
“有什么麻烦的，”陈序站起身往厨房走，“两个人的菜，给我二十分钟搞定。”
开冰箱找食材。幸好一回榆城他就重新囤货，这会儿家中倒有些可观的存量。拿了一把洗好的空心菜、一碟刚今天焯过水冷藏着的排骨、豆腐皮……
看着这些被自己收拾得好好的食材，陈序突然两手叉腰叹了口气。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已经能够把自己照顾得井井有条，其实细想会连他自己都觉得可怕，因为他真正从家里“独立”出来也不过两年左右的时间。
傅明恕察觉有异，正想开口说点什么。
厨房明亮的顶灯下，陈序却转身冲他张开手说：“过来我靠会儿。”
心里就跟被什么击破，又在瞬间融化一样，傅明恕走了两步，任由陈序把他揉进怀里。两个人用力地把彼此交了出去。
“你妈打算怎么做？”傅明恕抚摸着陈序后脑勺的软发问。
“想我跟她回去。”
时间倒退回了他们还没去离岛的时候，那天被方菀之叫下楼的陈序回来后跟他说的也是这件事。
“她是想……重新做你的监护人？”
“嗯……”陈序把头埋在他的肩膀这儿，声音顿时就变得闷闷的。
不知道陈序是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只是不想就这么说出来。傅明恕将人拉开点距离，他说：“你还记不记得一开始我说过的话。”
陈序不言，但他记得。
“我说我想过最坏的打算，或许我这么说显得特别不要脸，但是我心里就是这么想的，我就是觉得不管事情怎么变化，我都有信心我们俩能继续走下去。”
是厨房和餐厅之间的灯光作用吗？陈序总觉得傅明恕的眼里闪着他极度爱慕却让他羞愧的光。尽管这话没有说透，但他已经明白了傅明恕的意思，到现在这一步了，傅明恕还是把选择权全然交在他自己手里，不管他作出什么选择，傅明恕都会理解，也不管他作出什么选择，傅明恕都不会让他们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