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聚散
天色渐晚,霞云如火。
从白日忙到傍晚,城中其他施粥铺的人纷纷来禀报情况,裴瓒大体听了几句后,各自赏了些银钱说了几句好话打发走。
他看着众人前前后后收拾东西,也终于得空往四下里瞧瞧。
只是无论他怎么张望,都看不见熟悉的身影。
裴瓒觉着有些不对劲,连忙跑上了三楼,将沈濯常待的屋子来来回回瞧了好几眼,也没看见沈濯在哪。
他即刻夺门而出,随手抓住几个幽明府的下属问话。
这才知道沈濯竟然独自骑着马离开了,只让剩下的一干人等在此护着他的周全。
裴瓒听着下属说得那些话,眼神有些茫然——
沈濯竟然走了。
他居然不辞而别?
前不久瞥见沈濯在角落里孤身站着,还以为他是在为着赈灾银的事情闹性子。
但对方瞧了许久,还是一步三回头地走上了楼。
眼神虽然恋恋不舍,可他以为沈濯又要躲清闲,于是裴瓒没放在心上,按着章程跟手下说话时,顺带拿余光扫过对方,没怎么理会,只继续忙着手上的活计。
裴瓒本就以为回京都这事并不急于一时,而沈濯提起来也不过是随口说说,以至于他还在心中想过,回去的路上一定要把沈濯在寒州所做的事情好好盘问一番。
只是他没想到,等他忙完了施粥的事情,沈濯就已经不见了身影。
就像是对他的心思早有预料,所以干脆不给他这个机会。
裴瓒松开被他抓住的那人,手指却僵住了,停在半空,上上下下颤动着,像是一时难以接受。
这人走得也太突然了。
一句招呼也不打……
不对,沈濯已经打过招呼了,分明是他没放在心上。
也不知为何,裴瓒心里憋闷得很,眼神也四处乱飘着,没个归处,只知道埋怨着沈濯的“不辞而别”,更气对方走得如此着急。
然而,他转念一想,觉着沈濯先前说得话也在理。
最多月余的时间,他也要回去京都了。
中间暂时分离的这些许日子实在算不上什么,反而让他也有空闲的时间好好记挂对方……不对,应当是那人走了,不会再有人任意叨扰他,在朝廷的旨令下来之前,他还有空闲可以好好理一理兵马总督府的案子,说不定还可以找到些意外收获。
甚至,他还有机会专门去瞧一眼俞宏卿和客栈老板,好歹也算是有过交情的,如今诸事安定,他应该好好跟他们说说话。
还有这些赈灾银,也要按着分量发到每个县城里……
裴瓒胡乱抹了把脸,强迫自己提起精神,准备去筹划接下来的事项,可是身旁没了熟悉的身影,整个人从里到外都变得萎靡不振。
就仿佛,沈濯的突然离开,把他的精气神也一起带走了。
前几次这人离开,好歹也是细细地交代了许多话,怎么这次就如此匆忙呢?
裴瓒垂着头,沿着墙在厅堂里踱步,来回反复,只差把心不在焉这几个字写在脸上,甚至他此刻连浑身的疲惫都觉不得,取而代之的只有那满腔的郁闷。
“这么着急回去,肯定没什么好事……”裴瓒靠着椅背,盲目地下了定论。
依着他对沈濯的了解,今日的不辞而别肯定是别有预谋。
还极有可能连带着今日带他来寻芳楼一起,都是早就筹谋好这么做的。
而沈濯之所以这么做,也许是故意拿着赈灾银当幌子,目的是绊住他的脚步。
表面上口口声声把这份功劳给他,实则是趁他无暇分神去关注外事,才好趁着这机会离开。
可沈濯又是为何走得这么着急呢?
先前说,回到京都后要他去寻,可他也说了偌大的京都城,想找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实在是难……
难道说,沈濯又要作些幺蛾子,让满京都的人都知道他的名讳?
盛阳侯府世子不可用,幽明府主人也不行……难道是那什么先生?
裴瓒回想着前些时日,杨驰不经意间对沈濯喊得那声先生,当时沈濯应答得没有半分犹豫,一瞧就是听习惯了的,所以他当时就确定了沈濯用了这名号许久。
只是裴瓒从未在外听过沈濯有这样的外号。
他随意地瘫在椅子上,也顾不得什么形象,后脖颈垫着椅背,脑袋向上仰着,双目无神地张望着头顶那画满了繁复花纹的灯笼。
先生……
裴瓒隐约觉得熟悉,似乎在原书中也偶尔有过提及。
只是不知为何,他的记忆遭到原主记忆的覆盖,此刻回想起来,竟觉得有些模糊,就像是蒙了层纱,叫他想不清原本的情形。
就连那些他真真切切体验过的生活,此刻也一并变得模糊不清。
他恍然想起什么,在心中喊了两声系统。
这回还是跟以往一样,没有得到半分回应。
他眼里的落寞更甚,虽然早就清楚系统无法做到随叫随到,可仍是忍不住起了几分疑心。
难道是扳指随着沈濯远离了的缘故,系统便没办法及时出现……很快他便摇摇头,上次闯火场的时候,扳指也未曾随身佩戴着,可是系统照旧能够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