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复仇
“先前去寒州时,也遇到过不少北境人,大多身形高大魁梧,与那位质子,不大相符。”
“你觉得人不对?”
“不敢确定……”裴瓒嘴上犹豫迟疑,眼神却分外坚定,明晃晃地告诉眼前谢成玉,他的确疑心质子身份。
毕竟那是从扳指上得到的消息,不会出错。
“我不觉得北境有这么大的胆子。”谢成玉饮了口热茶,缓缓说道,“从北境王都到大周京都,不只有他们的人,我们的边关守将、押送官,那都是早就见过质子的,若是真的要作假,也得瞒过这些人才行。”
像谢成玉这么说,的确很难。
但事实就是如此。
他们瞒过一个又一个的人,穿过一层层关隘,顺理成章地进到了京都城里。
裴瓒也无法想象,这些人到底是怎么买通了一路上的人,他只知道最终的结果是这般。
湿凉的风吹进来,冷得他搓了搓手,再度捧起那热茶温着手心。
谢成玉垂眸扫过,冷哼一声,移开视线:“我早提醒过你多次,离沈濯远些,你偏不听。”
裴瓒默默低下了头,像只失落的小狗。
“你也与他说这事了?才引得你们俩之间的不快?”话锋一转,谢成玉提起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裴瓒先是沉默地点点头,随即又飞快摇着。
“到底是怎么回事?”谢成玉眉头紧皱。
“质子身份有疑之事,我只同你说了,跟别人说,他们大概会觉得我疯了……”
“无凭无据,自然是你有问题。”
裴瓒面不改色地说着谎,双手却忍不住攥紧茶杯,以此来掩饰内心的慌张:“你也知道,质子在京都的一切事物,大都交给了鸿胪寺来安排,我本想在府中安插些人手,以防意外,可是现如今在陛下面前不得脸,陈家兄妹也不愿帮我,我只能去找沈濯。”
“他也不插手这事?”
裴瓒心虚地点点头,他自然清楚沈濯是巴不得跟质子府扯上些关系,但是在谢成玉面前,他也只能扯谎。
谢成玉吐出一口浊气,看着气定神闲:“他倒是明哲保身。”
进了京都的北境质子,就好像一只带着瘟病的牲畜,谁都不想招惹,又都要看着他安分守己,不让他危害四方。
同时还有些心术不正的,妄图将这瘟病散播开来,影响到更多的人。
为此,裴瓒是小心翼翼,觉得必须在质子身边安插属于自己的人,不受宫中掣肘,更不能依附任何人。
难点就在这里,裴瓒在京都中无根基,更没有自己信得过的人手。
他定睛看着谢成玉。
也许是目光过于殷切,瞧得对方一阵恶寒,忍不住往后躲。
“你要做什么?问我借人?”谢成玉被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受不了,才艰难地开口。
“是呢,想想京都城当中,我信得过的,又有足够人手的,就只有你了,归明。”他言辞诚恳,让人难以拒绝。
谢成玉拿他没辙:“人手是有的……”
“只要有人,我自然有办法安排进去。”
谢成玉给他一个完全不信的眼神,被裴瓒察觉后,又抢在对方辩驳之前,温吞说道:“人是有的,只是不清楚,你敢不敢赌一把?”
“赌什么?”
“赵闻拓投了京卫指挥使门下,如今在天武门当值,若是去找他,必定能行。”
“那还是算了吧。”
裴瓒挠了挠头皮,第一时间打起退堂鼓。
让他去找赵闻拓?
亏谢成玉想得出来!
且不说赵闻拓跟沈濯有没有见不得人的密切往来,只是碍于谢成玉一人,裴瓒就早已和那匹夫结下了梁子。
为数不多的相处时间,不是有沈濯在场,就是要看谢成玉的面子,倘若只有他和赵闻拓那人,那必定是鸡飞狗跳的。
就算裴瓒拉下脸面,带着礼物登门拜访,赵闻拓也不会答应。
甚至,还有可能连人带礼一起丢出去。
“我与他交情不深。”裴瓒意有所指地看向谢成玉。
比起谢成玉突然提出的这馊主意,他更好奇,谢成玉现如今到底是怎么想的,口口声声说是与那人在无瓜葛,可是无论是收到信后怅然若失的神情,还是现如今了如指掌的消息,都昭示着,谢成玉很显然还没有放下……
更说不清,谢成玉放不下的是过往,还是那个人。
扪心自问,裴瓒若是讨厌一个人到极点,嘴上心里都是怨恨,他是万万不会再去打听那人的动向的,更别投了谁的门下,领着多少人手这种微末细节。
唯一说得通的,便是谢成玉也是个口是心非的主儿。
裴瓒依稀记着,那封信被谢成玉亲自焚烧时的场景——明晃晃的火光在晦暗的眼神中跳动,火焰很快就吞噬了薄薄的纸张,但那信的内容,早已被众人知晓。
烧与不烧,其实没什么区别。
实在顶不住裴瓒那意味深长的眼神,谢成玉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