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布雷拉的小巷空无一人,在不明感染出现的第一天,只有一小部分的人中招。
最开始的症状就是头晕无力,当时那些人只以为是普通的病,发热、感冒,这在沿海的小镇上并不稀奇。
当然,他们也不会觉得这种状态需要去医院,都是喝上一瓶烈酒蒙头睡一觉。
在发展迟缓的镇子上,人们都不会随随便便去医院看病,没钱是一回事,害怕医生恶意让身体变得更差劲是另一回事。
一些在他们眼中的小毛病,大多是靠着睡一觉这种朴素的方法。
烈酒会让身体变得迟缓,不管身体怎么难受,只要一醉都变成一场虚幻的梦。
不过这次这法子没用了。
那种身体里不断冒出的无力感,慢慢变得像是将体内的骨头抽出来了一样,一个在往日非常简单的动作在现在都变得异常艰难,脑袋里迷迷糊糊什么都不知道。
一个人再怎么生病都不会像这样跟脱离了壳的蜗牛似的,瘫软的肉堆积在床上,没有思考,没有话语,只是剩下生物本能地呼吸进食。
这种状况下,无论如何都只能去医院看看。
一个人,两个人……到最后医院的走道上,或靠或坐满是人。
医生刚开始还能拧着眉分辨病因,后来见相似症状的人越来越多,就只能关上门争论这种情况该怎么解决。
医院的病床可不是什么免费福利,用药住床都需要达到一定要求才能施行,这里毕竟医疗水平有限,比较新的药品都要向上申请,快的时候也要等上七八天才能到达康德。
总之,康德里的医生护士挤在房间里,沉默了一个小时,都没有什么能出门让外面哀嚎的人安静下来的方案。
最惨的是解决方法还没确认,传染却在不知不觉中获取了更多不幸者。
短短几天全镇都知道了这件事,还未出现症状的人纷纷闭门不出,曾经接触过传染者的更加不敢出门,双手合十不断向上帝祈祷,希望自己会是例外。
不管如何,上帝在布雷拉的信徒比以往多了一倍。
夏天的阳光太过强烈,初步感染的人出门会受到很大影响。
约翰在家关了几天,一个人实在待不住准备出去透透气,走了几步忽然眩晕了一下,鼻间似乎堵住了一个塞子怎么也呼吸不了。
他原本想去海边转转,但此刻不适的症状让原本迈出门的脚收了回去。
“不会是感染了吧?”约翰关上门,脑袋抵着门板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他没法安慰自己只是身体不适,传染病的症状他比谁都清楚。当时在医院里他绕过一个个瘫软在地的患者,呼吸道里粘着那种难闻到让人作呕的臭味,到现在他都还没忘却。
他看了一眼身后空荡荡的空间,阳光似乎怎么也穿不透窗户的缝隙,屋内的光线很暗,连带着约翰眼中的光也黯淡了几分。
“先睡一觉再说吧。”约翰朝外扫了一眼,微微眯起眼睛擡步走进屋内。
嘎吱。
乔茜起身将窗子打开,面无表情地朝下看了一眼,外面再无一人。
一门之隔,隔绝不断门外的哀鸣和低低的哭泣声,起初那些人还会大声叫骂,骂那些医生的冷漠,骂他们的无能。
但现在没有人为他们准备食物,所有人苟延残喘着,有出气没进气的,疮口也开始长脓生蛆。
乔茜在护士进来时,听见她们讨论会把感染者挪到医院后面的仓库去,人死在医院总会有些不好的影响。
那些人的后果如何,没人敢细想,医院明显无法救治直接放弃了外面的病患,喊着家属将人带回去,走道里却没有因此少一个人,一天天在那里等死,这种感觉并不好受。
*
新教堂里,长桌旁坐着一众人,气氛严肃,人人都皱着眉头。
佩皮斯坐在首位,以往的温和的眼神也变得有力量感。
“镇上的疫病起源到底是因为什么,现在暂无头绪,但我希望各位能够好好想想现在应该怎样解决问题。”
科菲坐在后面低着头,听着这话小声啧了一声,乔治看了他一眼没出声。
一桌子人没有一个人出言附和,提出解决方法,一个个都低垂着脑袋逃避佩皮斯的视线。
这种行为让佩皮斯感到有些无奈,他的指节在桌面上有节奏地敲击着:“镇民正在饱受煎熬,难道你们只能坐在这里畏畏缩缩地低垂头颅吗?”
“也许是主给我们的考验。”一位职教的声音不知从哪里传出来,下面顿时窃窃私语议论起来。
“难道是主以为这里的人太过倦怠懒惰吗?”
“当时镇长说要开通和北边的商路就不应该反对,这样好歹布雷拉的经济还能再翻一倍。”
“或许是因为镇上的学校太少了,知识的传播受到了阻碍。”
“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要死没了,找中心派一些厉害的医生过来。”
“这可是对信徒的筛选,只要心诚那些人都会活下来的!”
什么荒谬的话都说了出来,乔治对此感到恶心,教众里总是会有一些思想老旧的人,将人的生死命运与上帝密切联系在一起,最好生病的时候就直接撒上一杯圣水,将人拉在耶稣的像前跪上祈祷。
当然,现在这种做法是不被允许的,有病人因为不吃不喝祈祷最后死在那里,那之后就多了一条新禁令。
乔治双手放在桌下,手指间夹着一个金属的十字架,除了偶尔擡眼象征性地听听别人在说什么,其他时候都在发呆。
“前段时间不是有人出海去找海妖吗,有没有可能是海妖带来的诅咒。”
不大不小的声音响起,顿时那些私语消失,教堂再次变得静悄悄的。
佩皮斯擡眉显得有些不可思议,“海妖,有人见过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