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月白色的绣花鞋

“哦。”秦然失望的嘟着嘴坐下，我看戏台的侧面有一个x支架，上面写着今晚的演出表，一共有十几个节目。

我看不清楚上面的字，不过按照那个演出表的长度来判断，至少要十点多才能轮的到黄莺。

台上的演员唱的很热闹，用的都是泉城附近的方言，我倒是能听的懂，但就是不知道这些戏曲形式是叫个什么名字。

演了几个节目，老太太就静静的坐在一边，偶尔端起茶杯抿一口。

她也不叫好也不点评，我和秦然根本就看不懂，只能强撑着精神假装看的津津有味。

我无聊的要死，要不是老太太还坐在我身边，我早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支着下巴正在打盹，突然老太太一声轻呼了起来。

“来了！”

老太太激动的把身体往前探了探，眼睛里一下子闪出了激动的光芒。

我和秦然赶紧醒了醒瞌睡，只见戏台上所有的道具都撤下去了，只留了一个一米左右高的架子，上面放着一面鼓，一个抱着胡琴的老头儿坐在鼓的后边。

黄莺走上台来，他穿了一件对襟长褂，左手拿着一根鼓槌，右手拿着两块板子，有点像是说评书的那种牙板。

黄莺和其他演员不一样，他的妆很淡，几乎算是没化妆吧，就只勾了一下眼线和眉角，一双丹凤眼上打了一点淡淡的红色眼影。

嗯……

还是很俊的。

我眯着眼朝他脚上看了看，他还穿着那双月白色的绣花鞋，只是因为太破旧了，显的和他衣服裤子的颜色有点不搭。

从黄莺一出场剧场里就开始骚动了起来，等他在鼓前面站好了一亮相，沉默了半天的剧场轰然爆发出一阵叫好声。

其实剧场里的观众不多，我看了一下，楼上楼下加起来也就二十个人吧。

但这一声却地动山摇，就好像有上百观众在齐声叫好一样。

老太太两眼冒光的紧盯着黄莺，那神情就和个追星的小迷妹似的，我在一边看的暗暗发笑。

“释闷怀，破岑寂，只照着热闹处说来。十字街坊几下捶皮千古快，八仙桌上一声醒木万人惊。”

黄莺慢慢吐出这几句唱词，他的声音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就像一道清澈的泉水一样灌进了我的耳朵，我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他拉到了戏台上。

这几句慢板声音清脆，字字清晰，果然就和刘鹗先生描绘的一模一样，“只觉得有说不出来的妙境”，甚至说的夸张一点，我当时都有点神魂颠倒的错觉。

“好！！！”

老太太突然拍着巴掌大吼了一声，中气十足，我吓的差点跳起来，赶紧和秦然一起跟着她闹哄哄的喊了一阵子。

黄莺一边敲着鼓一边打着板子，节奏慢慢快了起来。

他嘴里的唱词一句一句的传进我耳朵里，我一下就听出来了，就是我岳父喝醉了之后唱的那几句。

不过黄莺唱的可比我岳父好多了，他一开始唱的挺慢，然后慢慢变快，越来越快，到最后一大堆唱词就像是满满一瓶玻璃珠子“哗啦”一声倒在地上一样。

无数珠子落在地上快速的蹦跳着，发出一声声清亮的脆响，每个字就像是一颗珠子，前后不间断的落在我耳朵里，但每个字都明明白白的，一点也不会粘连在一起听不清楚。

我对戏曲真的是没有什么天分，其实我听黄莺的这段唱词，脑子里在不停的闪过一些画面，只是我理解不透这些唱词里的深意，总感觉脑子里的画面模模糊糊的，只是觉得很好听，但又听不太懂。

就在我心摇神驰的时候，黄莺猛的停住了嘴，牙板“叮当”几声，手里的鼓槌“砰砰”用力敲击了几下鼓皮。

黄莺放慢了节奏，一字一顿的唱出了两句词。

“为什么说到这里便住了手？只恐怕你铁打的心肠也……泪如梭！”

我一听见他这两句唱词，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鼻子一酸，眼前的景象都有点模糊了。

“好！”

老太太一边拍手一边站了起来，她早就哭的稀里哗啦的，满是褶皱的脸上老泪纵横。

我也站起来给黄莺鼓掌，我侧头看了一下秦然，她呆呆的坐在椅子里没动，眼睛里满是泪水，嘴巴一张一合的喃喃自语。

“淡饭粗茶茅屋下，和风冷露一蒲团……要是真能过上这样的日子，哪怕是让我……”

我看秦然的神色有点不对，好像是让这出戏给勾了魂似的，我赶紧绕到她身边去拍了拍她的肩膀。

秦然突然一把死死的抱住了我，扯着嗓子放声大哭起来。

我抱着秦然一脸尴尬，怎么听个戏还能给听哭了呢。

还好剧院里有很多人都哭的比秦然还惨，他们一边高喊着“黄莺”一边哭的肝肠寸断，就连我身边的老太太都是如此，根本就没人注意到秦然。

我好不容易才把秦然哄的停下了哭声，我们和老太太告别后跑到剧院门口去等黄莺，可过了半个多小时也没见他的踪影。

一个剧院的工作人员走出来，把大门拉上要上锁，我赶紧问他黄莺是不是还在剧院里，那个工作人员问了我们一句。

“你们俩是余生和秦然吗？”

我赶紧点头，他把一个信封交给我。

“黄老板早就走了，他让我把这封信交给你们俩，对了，还有点东西，你俩等一下。”

工作人员急匆匆的跑进剧院去，没多一会儿就抱着一个包裹跑了出来交到我手里。

我有点奇怪，“这是什么？”

那个工作人员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是黄老板说要我转交给你的。行了我下班了，你两位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