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戏 - 停渊驻剑 - 钻石星辰一瞬间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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傀儡戏

傀儡戏

世间奇技百出,历来不乏有人以驯猛兽为生,我也曾在葵山西道见过,只是狮子见得少些。今日这头雄狮身高将近四尺,脑袋本已巨大,加上一头蓬松的褐色鬃毛,更是大如磨盘,显得威猛可怖。

那驯狮大汉手持一两尺长的短棍,指向狮头,又指向场中,喝道:“跑!”那雄狮果然如言沿场中奔跑一圈。那大汉又道:“坐!”雄狮又依言以后腿坐于地下,只看着那大汉。

那大汉转向身后花豹,同样短棍一指,道:“跑!”花豹如雄狮一般听命在场中跑得一圈。一狮一豹又在大汉指挥下相继作出进退、飞扑、扬爪等诸多姿势。

那大汉忽指向狮子道:“滚!”雄狮便侧身在地上打了一个滚,复又站起甩头。

此举娇憨无赖,雄狮的威风荡然无存,倒颇像我以前养的细犬,我不禁笑出声来。

那大汉看向我,又向狮子道:“今日有贵客到来,还不去向贵客行礼!”

那狮子瞧了瞧我,果然一路向我奔来,速度奇快,转眼两只醋坛大的前爪已搭上我面前案几,案几顿时晃了一晃,狮头已几乎凑近我鼻尖。那大汉喝道:“向林盟主问好!”

雄狮闻言,猛然间张开如盆血口便是一声大吼。顿时腥臭扑鼻,涎水长流,直似要吞我入腹一般。

我料想朱袭不会当真让狮子吃了我,只是岿然不动。

朱袭案左之人显明是个文士,案右之人貌似粗鄙将官,他帐下那些每隔三个时辰便将我十处大xue补点一遍的高手们想必都埋伏于近处,若狮子果真凶性大发要来咬我,他们必会及时出手阻挡。

即便朱袭听任狮子一口将我的首级咬下来,对我而言,倒也是个痛快死法,比起在泽兰城中慢慢饿死的煎熬不知要好上多少倍。

一念及此,我毫无怯意,纹丝不动,见那狮子复又张嘴大吼,一时兴起,抓起盘中一只羊腿塞入它口中。

狮子顿得一顿,眼中立时放光,忙收了前爪,大嚼羊腿退下,口水滴得满地都是。

不远处那花豹见状,急忙发足奔来,如那雄狮一般扑上我案几,向我大吼一声。我笑了一笑,道:“你也有份。”将吃剩的半只羊腿塞入它口中。

花豹退下时,那大汉终于省过神来,挥着短棍向狮豹连连喝骂,神情发窘,甚是恼怒。

朱袭也不禁笑了一笑,案右之人满面通红,怒道:“真是废物!连个畜牲也调/教不好!”

朱袭挥手道:“退下罢,如此拙劣倒叫三郎看笑话了。”那大汉垂头丧气,领命退下,花豹衔起狮子尾巴跟在其后撤离。

朱袭转向我道:“惭愧,在三郎面前,如此狮虫虎豹实在难登大雅之堂。听闻此地的悬丝傀儡耍得还有些名堂,不如明日请三郎看出傀儡戏。”

傀儡戏如《目连救母》者在我年幼之时不知看过几何,后来又陪睿琛看,任何一出都是熟到不能再熟,只不知朱袭要请我看的,又是哪一出?

以我与他今日之立场,想必看的未必是区区一出傀儡戏,必是另有深意在其中。

黑陶碗中,茶末已筛好,沸水注入,暗绿色茶粉上下翻腾,击沸后浮起厚厚一层灰白茶汤,一应佐料也已备在一旁。我往茶中加了些松仁末,莲子心,又加了些盐,拿茶匙搅得一搅,端起碗来,轻啜一口。

台上一声锣响,傀儡戏已开场。

一座官邸面前,一名太守模样的大臣正携妻跪迎一位从金根车上走下的身着帝王冠冕的人。

如此开场从未见过,我已知今日这出傀儡戏必不同于我以往看过的所有傀儡戏,定是朱袭专为我而设的。转头向朱袭看去时,只见他正低首吃茶,嘴角略有笑意,一派意定神闲。

再往下看,那帝王已在府邸的花园中游玩盘桓,那大臣与妻一路陪伴。

夜深时分,帝王走进卧房,婢仆纷纷掌灯,却又在灯亮后纷纷退下。帝王走近床榻,床榻的帷幕掀开,床上坐的却是那名大臣之妻。帝王在床榻上坐下,大臣之妻为他宽衣,帷幕落下。

我心中略略一动,想起民间所流传的宫闱秘事。据说奢帝风流好色,曾与不少大臣之妻有染,以致两位朝臣上吊自杀。

如今戏中所指的不知又是哪一位大臣?

此时,那帝王终于上了金根车起驾还朝。树叶纷纷从树上坠下,接着便是大雪飞扬覆盖地面,但见大臣之妻一人独坐于花园之内,小腹已是隆起。

她垂目看着地上积雪,神情极是阴郁。这悬丝傀儡果然精细,单单她的面部便有八条丝线操纵她的神情,也不知今日台后共有多少傀儡匠人为我劳心劳力。

不多时,另有一名贵妇装扮之人走进花园,身后有乳母抱一垂髫幼童,年约两岁。另有一名小妾模样之人侍立在侧,小腹亦是隆起。那大臣之妻见得她时,眉目略为舒展,拉起那贵妇之手,两人作亲热寒暄状。

那贵妇显然毫不知情,不住抚摸大臣之妻的小腹,喜笑颜开,又招手让乳母上前,大臣之妻两颊与嘴角被悬丝轻轻往上一提,便咧出一个笑容来,伸手去抚那幼童头顶。

转眼便是烈日当空蝉鸣树上的酷暑,两间分开的卧房内,大臣之妻与小妾同时在帷幕内生产,两个婢女从帷幕之内各抱出一名女婴。

女婴之一随即被抱入一间书房,书房内竟已有一名宦官模样的人等候。大臣当下将襁褓中的女婴交给宦官,那宦官瞧着婴儿不住点头,面露微笑。他抱得一抱便将女婴交还,口唇开合,也不知与大臣说了些什么,随即将一封书信交给大臣,便告辞而去。

又到落叶纷飞时,大臣之妻怀抱襁褓中的婴儿坐于花园内,神情闷闷不乐。她身边终日不见他人,那大臣对她不闻不问。

一日复一日,大臣之妻怀抱那帝王的私生女坐于花园之中,神情忧郁不变,只怀中婴儿渐渐长大,终能下地奔走。那贵妇偶或来看她,所携男童亦是长大不少。

又有一日,终于那贵妇携了夫君正式来访,大臣之妻与大臣出府门相迎,又在大堂落座寒暄。贵妇的夫君唤出一男一女两幼童向大臣及大臣妻行礼,大臣妻亦唤出自己女儿见礼。我仔细看时,见那贵妇夫君与大臣妻相貌有八成相似,当是兄妹或姐弟。三个孩童当是姑表兄妹。

三个孩童在花园内玩耍,渐渐长大。那男童喜着黑衣红靴,女童之一常穿一身素缎。

一日那宦官又来到大臣府邸,将一个匣子交给大臣便转身离去。大臣随即进了自己卧房,将匣子收起。

我心中隐隐升起某种不详预感,总觉得似有一个极大的阴谋正在向我逼近。

再度瞥向朱袭时,他也面带微笑看我一眼,似有成竹在胸,一派从容。

转眼三个悬丝傀儡已再次换过,男童已长成一个金环束发的秀美少年,女童已长成两名窈窕淑女。

府邸换成另外一座,秀美少年正在房中,以各瓷瓶不知调配什么,却从一笼中捉出一只松鼠,将瓷瓶中之物灌入松鼠之口。须臾,松鼠挣扎死去,秀美少年面露微笑。

两名少女之一又在原先的花园内练剑,时而单剑,时而双剑。

此时我已看出,那秀美少年分明是言眺,而练剑的少女正是萧疏离!

我脸上的神色想必终是变了一变,引得朱袭看向我的眼神里不由露出一丝目的达成的满意之色。

只是若按这出傀儡戏所演,原先那花园中的少女分明是那帝王的私生之女,也就是说,萧疏离是奢帝萧望的私生女。

我沉住了气不动声色,心想,朱袭野心极大城府又深,他不弄些阴谋诡计出来才是奇怪,今日种种定是他的阴谋之一。

接着那贵妇再度出现,携了萧疏离而去,只剩了大臣妻在花园独坐。大臣忽地现身,嘴角一侧被悬丝提起,露出一个嘲讽之笑,也不知与她说些什么,只见大臣妻面部颤抖,接着上下唇不停开合,似是口中默念有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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