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我的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公房内的空气彻底凝固。

刘全那张保养得极好的脸，绷成了一张面具。

他拇指上那枚成色极佳的翡翠扳指，被指尖的力道压得几乎要陷进肉里。

在这宫里熬了半辈子，从杂役到内库副总管，他见过太多走马上任的新贵。

有雷厉风行的。

有笑里藏刀的。

也有装傻充愣的。

可他从未见过这种。

这人一上来，不是要放三把火。

他是要掀桌子，把整个房子都给点了。

“李总管……”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他喉咙深处硬生生挤出来的。

“内库的账册，每一本都记录在案，事关宫中用度，最终要上呈御览，怎能……说是废纸？”

他身后那群管事和账房，也从呆滞中惊醒过来。

一道道视线聚焦在李贤川身上，从错愕，到不解，再到被触犯了领地般的敌意。

这小子，以为自己是谁？

内库的水有多深，他到底知不知道？

这里面的每一笔账，都牵着宫里宫外数不清的人，盘根错错，动一发则全身皆痛。

他说不要，就不要了？

“我的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李贤川对那些落在身上的目光毫不在意。

他转身走回公房最深处的主位。

宽大的官袍下摆一甩，整个人陷进了太师椅里。

他端起手边的茶杯，吹开浮沫，慢条斯理地呷了一口。

温热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

“刘公公，还有各位。”

李贤川放下茶杯，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桌上那几张画满了格子的纸上，敲了敲。

“咚。”

“咚。”

“咚。”

每一下，都让在场之人心头一跳。

“我不管你们以前的账是怎么记的。”

“也不管那些流水账里藏了多少花样。”

“从今天起，内库所有的进项，出项，存余，亏欠，都得用我这个法子来记。”

“一笔一笔，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刘全的视线落在那几张纸上，眼底深处，一丝讥讽一闪而过。

“李总管，您这纸上画的……杂家们眼拙，实在是看不懂。”

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账房先生仗着自己三代都在宫里当差，忍不住第一个站了出来。

“是啊，总管大人，这横一道竖一道的，跟那蜘蛛网一样，怎么记账？”

“咱们这记账的法子，是前朝传下来的‘四脚账’，用了上百年，从未出过差错。”另一个管事立刻跟上，言语间满是自矜，“您这新法子，要是记错了账，耽误了宫里主子们的用度，这个责任……”

话没说完，但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他们开始抱团了。

用“祖宗规矩”和“专业”来构筑壁垒，抵制这个外来者。

李贤川看着他们，嘴角微微勾起。

“看不懂？”

他站起身。

“没关系。”

“我教你们。”

他踱步到那山羊胡账房面前，弯下腰，拿起一张纸，指尖点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