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4章甘霖

第614章甘霖

程先生和夏师长并排走在观景队伍最前列，夏师长一边饶有兴致的向众人介绍府中景致，一边和程先生谈论戏曲。令程先生倍感意外的是，夏师长绝对不是普通票友那么简单，夏师长对戏曲的研究已经到了精深的程度，无论是戏曲演员唱念做打的基本功还是每出名戏的演艺精髓或演艺难点，夏师长都能说个八九不离十，这其中包括唱腔身法的拿捏，服饰行头的穿戴，鼓锣胡弦的搭配，俨然就没有他不懂的。

“我看有些唱词它就不对，如好些唱本上杜十娘的唱段：今宵苟且延性命，明日将身赴波沉。‘波沉’其实应是‘波臣’。‘波臣’出自《庄周·外物》：周顾视车辙中有鲋鱼焉，便道：‘我东海之波臣也，君岂有斗升之水而活我哉？’波臣，鲋鱼自称，意谓水族中的臣仆奴隶，后指淹死的人。鲋，古书上指鲫鱼，涸辙之鲋，喻在困难中急待援助的人……”夏师长边走边自顾自比划，此时，一抹斜阳正好印在夏师长那高大魁梧的身躯上，程先生一时间竟双目迷离，不知取舍，手中的折扇掉在地上也全然不知。

“程老板，程老板，您这怎么啦？您扇子都掉啦！”紧随其后的戏班老板拍着程先生肩膀道。

“哦，没事，没事……”这会儿，程先生才回过神来，赶紧去捡地上扇子，不曾想，夏师长手脚更快，听到身后有响动，立马躬身将扇子拾起，递到程先生手中，并自嘲道：“程老板，想来是夏某人不知天高地厚，在真人面前班门弄斧给惊了您，对不住啊，还请海涵，海涵！”“没有，没有，夏师长哪里的话，方才听夏师长一番言论，只觉醍醐灌顶，胜读十年书。能够结交夏师长，程某人实属三生有幸，纵然是才疏技浅，程某人今天也要拼尽平生所学，为夏师长和老太爷好好的唱上一出，以报夏师长知遇之恩！”程先生道出一番肺腑之言。“哪里哪里，程老板言重了，程老板言重了！”

晚上的演出异常成功，寿星老太爷兴奋得手掌差点没给拍烂，一个劲夸儿子孝顺，替自己请来这么一位好角。程先生也算是兑现了自己的诺言，整场演出，不仅仅是满堂喝彩，简直可以堪称京剧艺术瑰宝的完美呈现，将府大院所有观众，无不如醉如痴，直叹能欣赏到程老板今番表演，此生无憾。

程先生当晚仍是青衣扮相，勾画了油墨粉脂的俊俏脸盘，更是多了几分妩媚和妖娆，仿佛真实的女人都不及他有魅力。

在掌声雷动的欢呼声中，程先生不得不频频谢幕，前后足足三、五次，才将观众的热情给平息下去。在如火如潮的气氛下，唯有一个人一动不动，两眼不眨的自始至终盯着台上的程先生。此人没有鼓掌，没有喝彩，只是看，只是听，全程目光仅锁定程先生一人。那架势，仿佛生怕眨一下眼睛，程先生就会消失不见，是如此的不舍与眷恋。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师长令妹夏冰倩。只不过短短一天，夏冰倩对程先生已深深迷恋，如果说白天的相遇只不过是一见钟情，那夜间的这出赏戏，已让夏冰倩产生了非此君不嫁的念头。男女的情感就是这么奇怪，要说夏冰倩在其兄长的介绍下，那是真不知见过多少显贵贤达，其中也不乏倜傥、英俊的青年才俊，可她却就是动不了心思，直到今天程先生的出现，如同久旱的稻田遇到甘霖，爱情的种子在夏冰倩心中开始生根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