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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68.原罪

第68章68.原罪

“撒了一个谎就要用无数个谎来圆,一步错步步错,走到现在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这是周楚楚最后一次见奚重言时说的话。

那时的周楚楚在奚重言眼里和疯子无异,他不明白周楚楚为什么会找上他来,该不会因为媒体的胡说八道而真的觉得他对她有什么情愫吧?

他也不想听周楚楚控诉大老板的罪行,既然选了做人情妇,得到了那么多好处嚣张跋扈那么久,那到今日地步她也不算无辜。

奚重言自己才是真的无妄之灾,他站起来,说周小姐,没什么事就请回吧,《逃离蔷薇号》不会再拍了,你说的这些和我无关。

“我知道,是因为我。肖军想让我消失,所以连累了你。”

周楚楚还在自言自语,然后站起来,拿出一个u盘塞到奚重言手里。

“别让任何人知道。”她压低声音说:“这是我这几年录音录像积累的证据,你留着。”

奚重言反应了一会儿才从震惊中回神,理解过来这是什么,他丢回去:“你是在害我。”

“不是害你,不是。”周楚楚急着连连说,“你听我说,肖军已经被盯上了,他甩掉我是因为我知道的太多,但是,但是已经有人在调查他,你相信我,很快他就会出事,他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那你该给巡视组检察院,你给我干什么?”

“我不敢,他背后还有很多人,那些人是推他出来顶罪,我跟着他这么多年,如果我指认他,那些人一定会觉得我还有更多证据,他们也不会放过我。”周楚楚语无伦次说,“我要走了,我只有赶紧躲掉才能逃过,但是我不甘心。”

“你今天说的一切我都当没听到。”奚重言冷面对她说:“你要走就赶紧走,保命要紧,不要浪费这些功夫。”

“可是你是唯一一个,在片场敢反对我的人,你是唯一一个敢去找肖军要说法的。我不知道还能交给谁,万一我死了,这些就都消失了。”

周楚楚哭起来也那么美,被上天吻过的一张脸,丢在镜头角落里都不会被忽视的一张脸。

而这张脸是她所有灾难的起源。

她拽住奚重言,力气大到和荧幕上柔弱的形象截然相反,哭着说:“我从一开始就选错了,是我太贪心,我不知道会变成这样。”

奚重言冷静到近乎冷酷,他仍然不为所动。

而周楚楚又说:“我有一个儿子,你知道吗?我本来有一个儿子,我的前女友是法国人,我拍广告的时候认识她,我们认识了才一周就去了教堂,宣誓的时候,说好了等同性婚姻合法就去公证结婚。”她神情恍惚地,挂着眼泪沉浸在回忆里,“我喜欢小孩,但怕身材走形,所以她就决定她来怀孕,我们挑了好久,才选中了一个很像我的亚洲捐赠者。”

她看着奚重言难以掩饰的讶异,笑起来:“我的儿子,虽然和我没有血缘关系,但是真的很像我,大眼睛,长睫毛,高鼻梁,也很像她,棕色的瞳孔,小时候是黄色的头发,长大后应该也会变成深棕色,个子也一定会很高……

“但是他出生了两个月,我回国工作,就认识了肖军。”

周楚楚的悔意曾经一度在纸醉金迷中消失,但是此刻又回到她脸上,她说:“我本来想,只要几年就好,我还那么年轻,他们又都说我又美又有灵气,我不想一辈子平平无奇,而且我也需要钱,赚够钱我就可以带给他们更好的生活。”

奚重言觉得周楚楚一定是疯了,但他一个清醒的人竟然还在接周楚楚的故事,他说:“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现在回去也不迟。”

“我不能连累他们,不能和他们联系。”周楚楚颓然坐在地上,全无形象可言,像个无处可以忏悔的乞求者。

“奚重言,求你收下这个u盘吧,这里不仅有肖军,还有魏峥和很多很多人的证据,如果对你有用,你可以随意处置。”她说着,又拿出一个牛皮纸包,“我只是希望有一天,你有一天回巴黎,可以把这些信和u盘,交给我儿子吗?我想让他知道,我,我也不是那么……”

奚重言从没觉得自己是个多善良的好人,他仍然不明白周楚楚为什么选中他,更不明白自己怎么真的会答应。

他接下来这个随时会自燃的炸弹,直到得知自己患上某种名词过长的罕见病时,才有过一丝宿命论的解答——也许是冥冥之中,自己也寿数将近,所以才会被选中吗?

但是选中又能如何呢?

他有家人,有谷以宁,他不可能英勇无畏的站出来。

这件事造成的影响一步步到了今天,是他的选择错了吗?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面对着谷以宁的审问,过了很久,才说:“如果奚重言回来了,你会对他说什么?”

谷以宁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不知悔改的重刑犯。

绝境中他却反倒穷鼠啮貍:“我问过你这个问题,你那时候说他不可能回来。”莱昂说,“可是如果真的,真的他站在你面前了。你会怎么做?

“你会原谅他吗?还会恨他吗?如果他说他做的一切都是不得已,他从来没有放弃你,他很后悔,你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吗?”

谷以宁却站在不远的距离外,平静淡漠地问他:“那你呢?”

那我呢?

莱昂笑起来,他发现自己竟然真的很想知道这个答案。

奚重言和莱昂,谷以宁会选谁?

但是他没有办法,没有权力,没有胆量问出这个问题。

一步错步步错,无数个谎言在所谓迫不得已的借口中互相编织,造成现在他无法解释的局面。

但谷以宁多么仁慈,他竟然坐回来,温柔地看着莱昂。

“在你回来之前我已经想过,我往前走一步,放下一些清高,做一个能保护你的人,如果这样你愿意告诉我实情,我就当这是一个必经的考验,我们跨过去了。奚重言是过去,而我选择未来。”

头顶的光倾泻在他身上,他被笼罩在那样干净的白光中,莱昂看着他问:“现在呢?”

“我不能接受同样的事情发生两次。”谷以宁在那束光里对他宣判:“被隐瞒欺骗的状况,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我不能接受它们发生两次。”

莱昂靠在椅背上,擡起头,看向那盏灯,忽然笑了出来。

“谷以宁。”他说:“有时候,我真的有些恨你。”

“你,恨我?”

“嗯,恨你纯粹得这么残忍,还恨你,让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去拉谷以宁的手,把自己的侧脸贴在谷以宁冰凉的手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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