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江领不知道“熹妃回宫”是什么梗。
在餐厅坐下来后他悄悄搜了搜手机。
度娘页面上显示：此梗源自于经典宫斗剧《甄嬛传》,网络上惯以幽默表达“王者归来”。也常用于暗示“黑化复仇”。
江领的目光在“复仇”上微微一顿，片刻后掀起眼皮看向桌对面的人，裴南澈这会儿正埋头点单,密长的睫毛垂着,柔软的发丝散落额前。
这么一副温柔静好的样子，不像是要复仇。江领在心里跟自己说。
裴南澈把这家餐厅的招牌菜都点了个遍,又点了一壶柚子蜂蜜茶。
江领待他刚一点完,就打破一贯的淡然，开口说：“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为什么在家待得好好的忽然想复工？”
裴南澈提起茶壶,把两人的茶杯都倒满,一杯给江领,另一杯留在手边,不紧不慢地捏着茶匙搅动他那杯果茶。
热气氤氲而上，擡眸时那双眼里透出一抹蜂蜜般的稠光：“就，该回来了呗，”他轻轻吐出几个字,“我不能一直家里蹲,让你养着,无所事事。”
江领愣了愣,正在端杯子的手突然顿住,他是完全没想到裴南澈会这样说。
这样的停顿足足持续了几秒钟。
“这对我来说不算什么问题，我也有那个经济实力。”江领平静道,顿了顿,又说，“如果你是因为昨天的事而做出这个决定，我有必要再解释一下。”
裴南澈微微擡了擡眉,扬起的尾音像是带着颗小钩子：“昨天的事？什么事。”
江领：“……你离家出走，不记得了么。”
“哦，记得，”裴南澈扑闪了一下睫毛，嘴角噙起一抹微妙的笑，“可是，我离家出走，你为什么要解释呢？”
“……”
江领吸了一口气，脸上流露出“你说呢，你明知故问吗”的神色。裴南澈也不说什么，只眨动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跟他对视着。
空气静默了片刻，终于，江领认命似的沉了沉肩，喉结滚动了一下，语气飞快说：“你离家出走不是因为听到了我打电话？我的某句话让你不开心了，这么说够清楚了吗。”
“嗯嗯，”裴南澈慢条斯理喝了口柚子水，又慢慢放下水杯，“够了够了，行，你继续说。”
江领知道他是故意的，青年睫毛底下漏出来的那抹狡黠都被他凝进了眸中，他呼吸沉缓了一分，把情绪压下去，再开口，声音回到了之前的平静和从容。
“听到的未必是真相，往往与客观事实存在信息差，”他边说边掏出手机，找出一段从某社交平台上下载的音频，按下播放按钮。
裴南澈托着腮听音频，不知江领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是刚听完第一句，对方就按下了暂停。
“你听到的这句话，传达给你的只是表面信息，”江领把手机往前推了推，手指点了点屏幕，“整段语音总共五分钟，你听到的那句话的前面和后面还有n句，想表达的思想只有在听完整段话之后才能确定。所以，”他看向对方，略略加重语气，“不要着急下结论，也不要主观臆断，过度解读。”
裴南澈听着他说话，起初嘴角是抿紧的，听到最后，他“嗤”得发出一声短促的轻笑：“你想表达的意思其实几个字就够，怎么绕这么大圈子，还这么严肃。”
江领看了他一眼，把手机收回来，指节在桌面上轻轻叩了叩：“我是摆事实讲道理，事实胜于雄辩。”
“好好好，讲道理，”裴南澈又笑了笑，端过手边的柚子蜂蜜水喝了一大口，杯子放下的瞬间，他倾身向前，冲江领眨眨眼睛。
“你的意思我都get了，不过我要复工这个决定跟昨天的事没什么关系。”他擡起手，在江领搁在桌面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你要不提，昨天的事我都快忘了，翻篇了，真的。”
江领：“……”
“所以啊，”裴南澈把手收回来，慵懒地向后靠在椅背上，“我的决定出发点在我自己，我不想再当家庭主夫了，家里固然温暖舒适，但呆久了也没意思，外面的世界即便有风雨，但也有更让我热血沸腾的东西。”
“。”
江领凝视着他那双亮闪闪的眼睛，瞳孔深处似有细碎的光点在流动，像是点燃了一簇他未曾看到过的火，不灼人，却足以让他眸底一颤。
他垂下眼，修长的手指摩挲过玻璃茶壶的纹理，他帮裴南澈又添了一杯柚子茶，脑子里反复回响着那句“家里固然温暖舒适，但呆久了也没意思，外面的世界有风雨，但也有更让我热血沸腾的东西……”
裴南澈注视着男人眉宇间的起伏变化，那两道眉先是紧紧蹙起，又缓缓舒展，转瞬又再一次拧起，像在经历某种思想的争斗似的。
他不动声色地从对方脸上收回目光，又端起杯子喝了口柚子水，温热的液体滑入口腔，几颗细小的柚子粒跳到了舌尖上。
微涩，还带着点小酸，但总的来说，甜味还是很浓郁。
他抿了抿嘴唇，正要开口，江领低沉的声线先一步打破了沉寂：“你考虑清楚了。”
“嗯，清楚了，”裴南澈嘴角扬起一道极浅的弧线，“有的人将自我价值寄托于老公和家庭，而有的人，自我价值就是自我。我更欣赏后者。毕竟取悦自己比取悦别人有趣多了，不是吗。”
江领眼睫掀了掀，又迅速压下，密长的睫毛也跟着垂落，像是把眸底微不可查的诧色掩下。
隔了好一会儿，他才再一次望向裴南澈，深邃的眸子已经恢复成一汪静水，看不出一丝波澜。
“那好，你决定了的话，我也没意见。”
裴南澈笑着举起玻璃杯，晃在他眼前：“那碰一个，别那么严肃，我只是结束休假，又没结束婚姻，以后你还是老板兼老公，多多关照喔~”
吃过午饭，两人回到公司。时间卡得刚刚好，还有五分钟上班。
江领直接去了b栋实验室，裴南澈则回了a栋行政楼。
一迈进董务办，几道目光就像聚光灯似的齐刷刷地朝他扫过来
“裴秘书！”空气中炸开一声惊呼，宋助理像是踩了颗弹簧式的蹦过来，围着他转了两圈，从头到脚仔细打量着，“好久没见你了，身体都恢复了？”
裴南澈看着他的脸，看了半分钟，脑子里的记忆如同初春的冻土，稍微松动了一些些，但陌生感还是居多。
“……嗯，算是恢复了吧，”他揉了下鼻子，含糊说，“就是有时候会反射弧长，以后还请大家多担待。”
“哎，你这话说得这么生分呢。”隔壁工位的钱助理也探出半个身子，眼里满是好奇问，“你是生了什么病啊，裴秘书，哦，对了，别忘了跟hr消假啊，话说你病假两个月，这还没到时间呢吧。”
“是还没到，我提前回来了，”裴南澈点点头，找了个听上去还算正常的理由，“其实也不算生病吧，就是跟江总出差，发生了点意外，摔到脑袋了，住了几天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