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明日马车就可以抵达长安了,但因为带的人太多了,还是得停下来再歇一晚上,他们没住旅店,而是宋望在淮州边上的一处别业。
说起来宋晏安好像在京城外也有一处别业,但他还没去看过,是生辰宴上皇帝一并送给他的,看了宋望的别业,宋晏安突然想去自己的别业看看,别业附近就种上很多草药,需要用的时候就可以直接薅着用。
不知不觉已十一月底了,宋晏安穿上了更厚的衣服,睡前,他和关山河去院子里走了走,被宋望劝回屋里早点歇息。
回到屋前看到时央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看着他们,“晏安,姐姐要和你单独谈谈。”
“嗯,进来吧时央姐。”宋晏安对她说,又对身旁的关山河下了逐客令,让他回自己房间呆着。
进了门,时央就忍不住了,抓着宋晏安的肩膀对他低声说,“你和关山河...?”
宋晏安坦然地点点头,嗯了一声。
“你认真的吗晏安,你还小,才刚过十六岁,你不懂爱。”时央认真地同他说,想让他多想想,多考虑考虑。
“认真的,关山河虽然看着傻傻的,但人很好,而且不难看,”宋晏安想了想,“至于年纪,二哥他在我这个年纪已经成亲了吧。”宋尘韫和尚嫣然的喜糖,宋晏安是十岁那会儿吃到的。
“他们和你们不一样!”时央又怕宋望听到,压低了声音,“你和关山河都是男子,这能比吗?”
“可是话本里......”宋晏安说了一半。
“那是话本,不是真事,果然是话本的错......”时央绝望了,果然是她带的话本惹的祸,她再也不边看断袖话本边笑得那么邪恶了,感觉是报应。
“可是时央姐你说话本里的故事都是真事改的。”宋晏安趁她一副遭了打击的模样,说完了这句话。
“...你是我祖宗,”时央没辙了,“你哥知道了要把关山河打死。”她不敢想宋璟安知道了会怎么样,尤其是知道了里面有她一份功劳之后。
宋晏安故作沉思,“真的吗?话本里写遇到这种情况,就得私奔了。”私奔吧哈哈哈。
时央吓得握住他的手,“不行啊,那样关山河就真的会死了。”
“开玩笑的,”宋晏安拍拍她的手安慰道,“回京后我找个时间去和他讲。”
“能不能不要和殿下提话本的事情?”时央问他,脑海里还在回想小时候那个一丁点的可爱晏安,感觉自己应该是造孽了。
“就提。”宋晏安笑着把她心里的那个听话可爱的小孩一巴掌呼到了凉州边边上。
二日,一行人休整好了之后清点了人数,再次踏上了回京的路。在日落前赶到了长安城门口。
在宋晏安离开之后,长安城也是一顿天翻地覆。宋妙仪和宋璟安成日里明争暗斗,两人和手下的人都打了不少架,但不久前大理寺卿莫秋亲自上书弹劾左相,指出左相下淮州治理存在问题并呈上相关证据,宋璟安便不再是孤军奋战了。
到宋晏安一行人回京时,左相一派已是日薄西山。
宋璟安在城门口等到了宋晏安一行人,看到宋晏安下了马车跑向他之后跟个老父亲一样哽咽地拍了身旁宋尘韫一巴掌,拍得宋尘韫一个踉跄,被尚嫣然一把拉住教训他要再锻炼一下身体。宋望也下了马上前和两个哥哥叙旧,时央看着终于再见面的几人,却突然想起来京城前和宋妙仪带着人打的那一架,好像只有她不在,心里感觉闷闷的。
宫中,皇帝正在养心殿中坐着,面前跪了两人,一个是晓皇贵妃晓芜淳,一个是章贵人。
如今厉家势危,皇帝已经很久没见过皇贵妃了,此番是章贵人说起已故的皇后实为皇贵妃毒杀致死,皇帝便叫了晓皇贵妃来。
“章贵人,再把你先前同朕说的给皇贵妃说一遍。”皇帝饶有兴趣地说。
“是,”章贵人低头应了一声,又挺直了腰杆说,“嫔妾要揭发皇贵妃十五年前勾结左相毒杀皇后一事,皇后娘娘并非突然暴毙,而是死于皇贵妃之手。”
“荒唐!”晓芜淳大惊失色,“你有证据吗,莫要在皇上面前血口喷人。”不可能,知道这件事的所有人几乎都被她私下解决了,除了皇后身边的那个大宫女,但他是太子的人,不会听章贵人的。她不会把自己供出来的,这么多年她在宫中助自己处理后宫事务,是一只听话乖顺的狗,怎么会有胆子告发她?
“皇贵妃娘娘真是贵人多忘事,娘娘不记得当初有好几次读左相的信时,嫔妾都在旁边了吧?”章贵人拿出几张烧得焦黑的信纸呈给皇帝,“皇上请看。”
“但毕竟只有几张烧得不剩什么的纸是不够的,至于人证,”章贵人身边的宫女带了一个人进来,“她是当年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廖梁,也可以作证。”至此人证物证全齐了。
“贱人!你以为你告发本宫你能逃掉吗?”晓芜淳要上前去打章贵人,却被侍卫拉开。
廖梁上前跪下面见皇帝,皇帝示意她直接说,“奴婢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名为廖梁,十五年前皇后娘娘诞下五皇子后确实身子虚弱许多,但万万没有差到会因为一场风寒就突然暴毙的程度。那时恰逢朝前相传皇后娘娘生下早产的五皇子前贺州发了水灾,说皇后娘娘本就出身天镜阁仙门一派,定是妖异之兆,称皇后娘娘为妖妃。那段时间皇上忙于治水灾一事并未怎么来后宫,一日里皇贵妃带了药来谎称来探望,皇后娘娘喝下皇贵妃的药之后就开始病得厉害,不到两日便不行了。”
“奴婢那时本想随娘娘一起走,娘娘却要奴婢留下照顾太子殿下和五殿下,当时奴婢只有一个人,没有证据,也没办法说出真相,也想着娘娘已经走了,再说这些说不定才张口就被皇贵妃灭口。皇贵妃将当年参与此事的所有宫女都杀的干干净净,估计是以为奴婢会殉主吧,等反应过来时奴婢已经在东宫了,不好下手。”廖梁看着一脸恨意的晓芜淳,心中五味杂陈,“皇上,奴婢只知道这些了。”如今苏雀的两个孩子都已长大,她廖梁也没什么怕的、顾忌的了。
“皇上!”晓芜淳声泪俱下,“是她们联手在骗您啊,您不信臣妾吗?臣妾从前对皇后娘娘毕恭毕敬......”
“朕不信哦。”宋隅对膝行到他膝头扒拉他的晓芜淳说道,又叫太监去传左相,“好久没见到左相了,多亏了你呀,芜淳。”宋隅依旧笑着,叫章贵人起来,说宋望回来了,让她回去看看。
晓芜淳彻底慌了,跪在地上睁着圆目浑身发抖,左相如今的境地十分危急,被大理寺的人扣上了治下不严的帽子,正在自己府上反省,等待罪罚降临,要是再扯上皇后的事情,莫说是厉天扬,晓家也会彻底完蛋。
想到这里,晓芜淳冷汗直冒,冲宋隅喊道,“全是臣妾一个人的主意!是臣妾妒忌皇后有了五皇子,于是找宫外的人要了药......是臣妾杀了她,都是臣妾一个人干的!皇上!”
座上的宋隅却没再理她了,看了手中写着用药剂量和大概何时动手的内容的信,叫人把她嘴给捂上了。
等到了踏着月色进宫的厉天扬,短短数月间,他的头发白了更多,整个人也消瘦不少,跪在地上给皇帝行礼。
“左相,朕听人说,你和皇贵妃勾结,杀了皇后。”宋隅在座上拿着那些信纸问他,但字里行间几乎都没有要发问的意思了。
厉天扬早已没了往日的风光,这几个月,他失败了不知道多少次,还以为在淮州布设的一切是万全的,结果还没到可以用的时候,就被皇帝的爪牙摧毁了一切,再开口时,言语之间尽是苍白与无力,“臣知罪。”
听到左相立马认了,晓芜淳挣扎得更加激烈了,可在皇帝和其余人的沉默中又慢慢没了声响。
“朕还听人说,你手下的淮州灭了座城,城里还有禁术的痕迹。”皇帝说。
“臣知罪。”厉天扬说。
“朕又听人说,你在手下三州里皆养了私兵,意图谋反。”皇帝说。
“臣知罪。”厉天扬依旧答着。
“左相,朕十七岁与你结盟,用权力换你将朕的其他兄弟姐妹全杀死,直到今日,朕是不是很够意思?”宋隅没想听他的回答这个问题,继续说,“这么多年了,马上你就要被朕赐死了,朕想听听你对朕的想法,随便说,不要见外,我们是几十年的朋友了,不是吗。”
厉天扬服气地舒了口气,“宋隅,虽然与你共谋天下无异于与虎谋皮,但是再来一次,我还是会选择你。”他真的输得心服口服,面前这个天子,他从小看到大,几乎比任何人都要熟悉,亦敌亦友,可走到最后,还是敌人的时候多些,这件事虽然表面上都是别人告诉他、别人帮他做的,但是事实上所有的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
算尽一切,洞若观火,这的确是他选的宋隅,可就算他不选择宋隅,成为他的助力,宋隅也迟早会坐上这个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