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我后悔了
第60章我后悔了
长期心理痛苦,大脑会分泌天然止痛剂内啡肽,这是人体的一种自我保护机制。
痛苦,缓解,再次痛苦,再次缓解。
扭曲的循环看似原地踏步毫无意义,但这会导致人体难以摆脱深藏的负面情绪。
二十多岁的灵魂被无形的枷锁困住,反复折磨,找不到出口。
手机立在谱架上,视频通话时长已经有十多分钟了。
这架钢琴是五年前搬来的,没再挪动过。
周林弋记得最开始这个位置除了架子鼓还摆着一盆喜水的绿植,土壤保持潮湿,花盆里总长苔藓。
它占据地盘抢夺养分,应该被铲掉。
他自以为彻底清除干净,然而快要忘记的时候,在不经意的某一天,他短暂经过,发现那片生命力极其顽强的翠绿色又冒了出来。
“女朋友?”周林弋的眼睛只看着她,仿佛要将她看透,“什么时候?”
纪青雾没说话。
电话那边的陈酌替她回答:“你又不是她的监护人,谈个恋爱这种小事似乎必要征求你的同意。”
周林弋神色不变,“我在问她。”
陈酌轻笑,“她不想理你,你不懂眼色一问再问,只会招人烦。”
两人针锋相对不是第一次,其实没什么过节,从小到大,陈父隔三差五拿周林弋当正面案例数落陈酌,再加上纪青雾当初那点心思藏都藏不住,陈酌就很烦他。
刺他两句,气死他,爽到自己。
陈酌当周林弋不存在,“暑假冲浪没过瘾,找时间再去一次?咱俩这关系,订一间房没什么问题吧。”
纪青雾有一下没一下地按着琴键,“寒假前哪还有空啊。”
“时间嘛,挤一挤总是有的,”他转换摄像头,对着正在针灸治疗的右手,“小纪老师教教我怎么用左手吃饭。”
“你端着碗舔呗,能吃到嘴就行了,过程多么狼狈不重要。”
“把我当狗训呢?”
“你可没你家狗聪明。”
他们自然亲昵,旁若无人,没有要结束通话的意思。
周林弋明显多余。
老太太叫他帮忙,将他从书房拽出去。
书房门保持打开状态,里面的声音被海风裹着,断断续续地往他耳朵里钻。
“愣着干嘛?”杨天秋拍拍他的肩,“快把盒子放上去。”
周林弋回神,举起盒子放到柜子最上层。
老太太说:“纪争5号到,你别提前走,一起吃顿饭。”
“嗯,”他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眼眸被碎发遮挡浸在阴影里,“奶奶,去年是谁替我去墓园祭拜我妈?”
“翘翘去的,她没有告诉你?”
“这一年没怎么联系。”
其实是没有联系过。
喉咙干涩,周林弋坐到椅子上,闭眼仰头,“奶奶,我好像生病了。”
他自小独立,在伦敦留学一年也是报喜不报忧,更别提主动暴露出脆弱的一面,这比下雪的几率还小,杨天秋担心地摸摸他的额头,“没发烧啊,具体哪里不舒服?”
“不知道,说不清楚,”他烦躁地解开领口扣子,“浑身疼,很难受。”
老太太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别坐着了,我带你去医院检查。你啊,就是这点不好,什么事都不跟家里人说,你才多大,在我们眼里,你和翘翘一样还是小孩儿,痛了也不哭一哭闹一闹,一直憋在心里能不生大病吗?”
“去医院没用,治不好。”
“瞎说!”
周林弋把眼镜摘了扔到桌上,“可能是昨晚没睡好的原因,我先回屋补一觉。”
“是不是失眠更严重了?”杨天秋叹气,“连高考前最紧张的时刻,你都是躺上床就睡。少吃安眠药,是药三分毒,能不吃就尽量不吃,慢慢调整。”
“没有。”
“还瞒着我,六月份你回来,我给你收拾行李的时候就发现了。药瓶上是我不认识的英文单词,我总会拍下来找人翻译。我眼花,但心明,你骗不了我。”
周林弋捏捏眉心,“我只是偶尔吃,不常吃,很多人都有入睡困难的问题。”
杨天秋在他身边坐下,让他靠着自己,手在他肩上轻轻拍着,他妈妈刚去世那段时间,老太太就这样哄着他,陪着他。
她回忆道:“翘翘去年暑假也是整宿整宿睡不着,早上眼睛不是红的就是肿的,为了让我和老周安心,三餐再没胃口也硬逼着自己吃,我们哪能真的安心。”
家里的监控一直绑定在周林弋的手机里,她从s市回到南川后的两个月,他一次都没有打开看过。
她熬过去了,他却重蹈覆辙。
他说:“十八岁之前,我从没想过会多一个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