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洛希极限 - 我们全家都是公务员 - 寡人无兵 - 纯爱同人小说 - 30读书

第57章洛希极限

第57章洛希极限

柯罗诺斯十八岁那一年,他问吉姆叔叔,按照吉姆所设想的,麦考夫跟康斯坦斯之间应该维持一种怎样的状态才是最好的?

吉姆叔叔用了一个相当简短的词组回答他,“洛希极限。”

在天文学概念里,洛希极限是两个天体互相以引力牵制的最短距离,一个靠近,那么另一个天体就会粉碎,所以,永不靠近就是最好的状态。

但柯罗诺斯却极力拒绝这样的结局。他想,如果这两人之间永不靠近,那他的存在又从何而来?人终究是自私的。他想念母亲,但也想来到这个世界。

以及……其实围观父母谈恋爱还挺有意思的。

因为柯罗诺斯印象里的父亲:一个曾站在大英帝国权力巅峰的人,他在外面永远维持着一丝不茍的模样,整洁笔挺的西装三件套,冷漠不屑的表情以及傲慢无礼的姿态。这都是关于他的标签。

可现在——柯罗诺斯将视线投在甜品店角落的男人身上。

年轻时的父亲没有后退到可怕的发际线,也没有锐利无情的目光,他的前额光滑平整,深邃迷人的眼睛正温和地看着对面的女孩。她笑得很开心,站在街角的柯罗诺斯都能感受到她的快乐,女孩仿佛意识到什么,她突然起身,不由分说地拉着男人往外跑。柯罗诺斯看到了男人眼里闪现的一丝无奈,他知道父亲发现了。

女孩买了电影票,那一年恰逢休·格兰特主演的《真爱至上》上映。

贝克街的everyman影院一号厅,柯罗诺斯就坐在他们后面两排的位置。周遭漆黑一团,只有银幕不断展现着休·格兰特惊为天人的美貌,女士们的感叹声此起彼伏,她们聚精会神地盯着银幕,但——偏偏就有一个例外。不经意的,柯罗诺斯看到女孩的后脑勺,正缓缓朝着右边落下,就当脑袋快要挨到宽厚的肩膀之际,一阵哄堂大笑惊醒了女孩,她侧过头,眼睛微眯着,似乎还有点懵。

隔着这么远,柯罗诺斯都能听到父亲的叹气声,他知道父亲其实一点都不喜欢看电影。

可眨眼之间,他看到了什么?男人轻轻伸出自己的长臂,穿过她的后脖颈,他纤细有力的手指将她的脑袋按向自己的肩膀,动作无比自然,在这昏暗的环境里,氛围开始暧昧丛生。

在安静的电影院里,女孩笑出了声,比他听到的任何笑声都要悦耳动听。

柯罗诺斯只身离开了影院。对于人类感情居然无法衡量这样的事实,他产生了一种巨大的失落感。在他的成长时光,父亲几乎从未在他面前主动提及母亲。最可笑的是,父亲宁肯独自出席西敏寺的和平纪念日,也不愿在母亲忌日当天同他一起去墓园看望她。

这几乎成为了少年柯罗诺斯心里的一根刺。这样的怨念在父亲跟斯莫伍德夫人会面饮酒被他撞见时达到了顶点。原来父亲推脱不肯去看母亲的原因,就是为了跟他的女性密友约会。

这简直不可原谅。柯罗诺斯想着,他甚至还想象如果母亲看到这一幕,她会是什么感受?伤心、怨恨还是冷漠不屑一顾。她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不是作为妻子,也不是作为母亲,而是作为康斯坦斯·阿普比,她所信仰的、所为之奋斗的到底是什么?

他其实根本不相信,他从小听到大的传闻——康斯坦斯跟麦考夫是一对恩爱的夫妻。因为……母亲她根本就没有嫁给父亲。甚至连她下葬都是以康斯坦斯·阿普比的名义,而不是康斯坦斯·福尔摩斯。

柯罗诺斯擡起头,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镜子立刻起了白雾。过了片刻,镜子里折射出一副永远都不会老去的皮囊。但没有人谁会知道,他的灵魂已经在衰老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时间过得很快,但却在柯罗诺斯身上摁下了暂停键。他以为这样温柔平和的日子会继续。直到那一天的到来,柯罗诺斯才知道命运所带来的冲击是多么的可怖。

伦敦惠灵顿医院。

六个小时后,医生从急救病房走了出来,他扯掉了自己的口罩,累到脱水的嗓子变得沙哑无比。

“我很抱歉,阿普比小姐送来的时候太迟了,她的肋骨骨折戳破了内脏,再加上——她本身就有心力衰竭的问题,所以……”

他说不下去了。

带着些许内疚的目光,医生看向逝者的家属。但跟预料的反应截然相反,冰冷的医院走廊是死一般的寂静,没有沉痛的哭泣也没有绝望的嚎啕。这群人简直就像顽固不化的冰块,医生想着,毫无疑问,阿普比小姐生前跟他们的关系估计也不会很好。

真可惜,她还这么年轻。医生在心里叹了声气,拖着疲惫的身子离开了他们的视线。

柯罗诺斯赶到医院时,病房除了难闻的消毒水味道,床边还坐着一个沉默的男人。

“吉姆……莫里亚蒂。”他艰难地念着男人此刻的姓名。

莫里亚蒂转过身,一双琥珀色的眼珠冷漠地打量他,“你是谁?”

柯罗诺斯不能忍受吉姆这样陌生且充满敌意的目光,他摇了摇头,动作迅速地朝往外走。这不是真的。他的心开始慌乱起来,步伐不断加快,连肩膀撞上了一个医生都浑然不知,此时他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找到父亲,必须尽快找到父亲。

他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手指正慢慢变透明。

等柯罗诺斯找到麦考夫时,发现他正站在阿普比老宅的门口,目光直直地望着里面。

“父亲!”柯罗诺斯就站在他面前。

但麦考夫没有理会柯罗诺斯,他脸色苍白,嘴唇紧绷成一条笔直的线,一双灰色的眼珠翻滚着数不清的暗涌,胸腔起伏不定。他咬着牙,坚持在等一个没有可能性的答案。

“daddy!”柯罗诺斯继续冲他吼道。

威廉姆斯从房子里走了出来,看到还未离开的麦考夫,一向冷静自持的党鞭长露出许久未有的怒容。

准备出声责骂的威廉姆斯,看清麦考夫的神色后,突然意识到什么,他犹豫了半秒,口吻缓和了下来,“福尔摩斯先生……”

“阿普比先生,她在哪里?”麦考夫第一次称呼威廉姆斯为阿普比先生。

但威廉姆斯却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摇了摇头。

“你走吧,相信我,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威廉姆斯说完准备离开,却发现自己的手臂突然被一只手死死地握住,不能动弹分毫。他极其诧异地回过头,盯着眼前这个男人,“麦考夫,这没有任何意义。”

柯罗诺斯盯着麦考夫略微颤抖的下巴,他觉得自己的呼吸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

“我只是……”

“如果换作是鲁迪,他绝对不会做出这么失控的行为。”

威廉姆斯说完这句话,就发现禁锢着自己手臂的力量渐渐消失,他没有任何犹豫地转身离开,果断的态度就像是下议院的每一次质问。

麦考夫不堪忍受地闭上了眼睛。

“怎么会这样呢?”透过停在街边的车窗反射,柯罗诺斯发现自己消失了,就如同空气,谁都看不见他,也听不到他的大声询问,他甚至都能穿过每个行色匆匆的路人。这是……因为母亲突然的离世,所以这个世界觉得他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吗?

不,不该是这样的。柯罗诺斯倒退了几步,目光闪烁,他不相信自己费劲心思改变未来,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父亲呢?他环顾四周,发现麦考夫早已没了踪影,这让他的心变得更加惶恐不安。

直到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柯罗诺斯再次看到父亲时,他才明白威廉姆斯昨天说的那句“明天又是新的一天”究竟是什么意思。

麦考夫·福尔摩斯不记得康斯坦斯·阿普比了。有人出手抹掉了他生命里一切有关康斯坦斯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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