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chapter21假装

第21章chapter21假装

是一段毫无停歇的路程。

贺知意第一次觉得,时间可以过得这么快，她中途多少次想下车逃离，又多少次因为想到贺任的电话而终止这样的想法。

她很累,累得想直接在车上睡去。可她不能，她不确定自己哪一刻就到了家门口,她必须强迫自己，清醒而又理智地接受接下来发生的一切。

很长一段时间过去,车辆抵达。

贺知意下车,堪堪停在庭院门口，面对这个仅仅阔别十天的“家”，她心底第一次生出异样的陌生。

庭院里各种设施都没有改变，只是月季没了,如今剩个孤零零的亭子,过分空荡，但都不重要了。

再往前走，脚下的每一步变得沉重。

贺知意打开房门,安静走进,迎接她的不是和往日一样空荡荡的客厅,也没有在客厅端坐的父母二人。

是争吵声，从二楼书房传来的争吵声。

她握了握掌心,犹豫要不要上楼时，双脚已经不听使唤地走上了二楼，她最终选择停在楼梯转角处。

也听清了书房里吵架的内容。

“早就该送走了！是你非要一直往后拖着！”

“贺任！当初收养她,你自己也是同意的！你现在跟我抱怨什么抱怨！”

“我跟你抱怨？我跟你抱怨什么！当初不是你看她可怜非要带在身边，你以为我真的愿意，现在临礼都多大了！你不好好想想！”

“好，好,怪我、怪我，怪我是吧！都怪我！”

一阵瓷器碎裂的声音传出，书房霎时间恢复安静，贺知意紧紧攥着的心脏，也在这一瞬迅速下坠。

书房门把手转动的声音传来，她慌不择路地往楼下跑去。

不知是太过紧张导致的双腿发软，还是因为扶着楼梯扶手的双手发抖，她心神恍惚，冲下楼梯时一脚踩空，整个人直直滚摔到楼下。

这一跤摔得过重，贺知意躺在地板上，很久没有缓过神来，踩空的那只t脚此刻传来尖锐的刺痛，她痛得分不清是否崴伤了脚踝。

动静太大，书房里的二人自然也注意到了，徐秋最先打开房门走到外面查看，贺任紧跟着走出，二人并肩站在楼上，一眼看见了躺在一楼地板上的贺知意。

“知意、知意！”

徐秋看清，一连叫了两声。

贺知意闻声擡头，忍着肩膀磕碰的剧痛撑起上半身，回望站在二楼的父母二人，只是仰头看了一会儿，额间慢慢生出温热粘腻感。

眉心后知后觉刺痛不已，她擡手触碰，手指当即染红，这才意识到自己大概磕伤了额头。

血液顺着脸颊往下滑，又聚集在下颌，最后慢慢滴落在地板上，血水绽开，暗红色一圈，像花一样。

徐秋不知什么时候赶到了她身边，伸手又收手，想摸上她的脸，又因贺知意脸上的血迹而后缩，平日里波澜不惊的眼睛渐渐泛红。

“知意？知意？怎么样、怎么样，听得见吗？我这就联系医生，我这就联系……”

贺知意看见徐秋颤颤巍巍地翻找手机，又颤颤巍巍准备拨打急救电话，还没打出便被慢慢走来的好热出声制止。

“已经打过了，你先冷静一下。”

得知已经打过救护，徐秋又急忙去找家里有没有医用纱布，所幸在一个急救箱里翻到，她又匆匆忙忙来寻贺知意，帮贺知意掩上额角划开的伤口止血。

等这一切做完，徐秋才像是有了松懈口，转头红着眼冲贺任大吼。

“满意了？这下你满意了！你看看你干的好事儿！”

也许是贺知意看起来真的伤得不轻，又或是眼下的场景不再适合争执，贺任当下并没有反驳徐秋的话。

他沉默着，朝母女二人走近，试图扶贺知意起身，徐秋见状也忙伸手搀扶，却都被贺知意有意避开。

贺知意忍着疼痛慢慢起身，后一瘸一拐朝着门口挪去，徐秋知道这其中缘由，流着泪默默跟在她身后，一直跟到贺知意坐在那个亭子中。

徐秋蹲在她面前哽咽：“知意，都怪我，是我不好，对不起……对不起知意……”

贺知意忍痛擡手，揪着袖口给徐秋擦脸，沉默看着徐秋道歉，看着她脸上那平日里精致的妆容因为泪水晕开。

贺知意自己同样面色惨白，却还是笑了起来：“我不怪你，母亲。”

她突然感受到徐秋的爱了，或许又不是爱，只是过分自责的歉疚。但足够了。

“本来就是你们救了我，是我对不起你们，什么都没做好。”

所以现在要被丢下，重新变成一个人了。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知意，你做的很好，是我对不起你，是我，我今天才知道你贺任给你打过电话，都是我的错。”

“知意，我不会抛弃你的，不会的。”

徐秋郑重而又认真地向她承诺。

贺知意替她擦脸的手抖个不停，徐秋有所察觉，越发伤心起来，颤颤巍巍握住了贺知意的手，将其放在自己的脸颊一侧，又开始喃喃着道歉。

贺知意由着她动作。

其实她都要忘记了，上一次这么信誓旦旦向她承诺的人，早早就撒手人寰，留她一个人在孤儿院，日日夜夜被关在潮湿阴暗的禁闭室。

她不怪他们，她谁也不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