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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7章寒风摧(七)

第077章寒风摧(七)

说话的中年男人神色一震,眼睛眯起,朝着闹出动静的方向瞥了一眼,询问前来禀告的守卫:“外面又是何人?方才你们不是已经将那几人引出去了吗?”

守卫低头抱拳,“回主翁,这次的是两男一女,那小娘子看着是徐中丞家的,另外两人,”抱握成拳的双手微微颤抖,他眼中闪过一丝惊恐,只能将头垂得更低,“属下……属下不知。”

中年男人负手而站,将目光转至对面身穿鸦青色圆领袍的年轻男子身上,“身后跟了尾巴,你这一路上竟都没发现?”

年轻男子脸色忽变,慌忙低下眉眼,恭顺认错:“孩儿蠢笨,未曾注意到有人尾随,请父亲责罚。”

“没用的东西,看看你做的好事,竟然把人直接引到这里,”中年男人顿足冷哼,横眉斥道:“方才所言,也不知他们听去多少,你嫌命长我还嫌命短呢!”

年轻男子目无波澜,他对这些早就习以为常,默默忍受着这顿斥骂,“父亲教训得是,孩儿无能,下次必定多加防范。”

中年男人一眼也不想再看这个被他忽视已久的儿子,遂转身命令守卫:“把他们都杀了,一个活口也不要留。”

年轻男子轻擡眼皮,迟疑道:“徐中丞家的小娘子,父亲当真要杀?”

中年男人瞪着他道:“不杀她灭口,难道留着她把消息递出去吗?”

“孩儿并非此意。”

中年男人目露精光,逼问道:“怎么,你看上她了?”

“父亲误会孩儿了,”年轻男子不疾不徐道:“孩儿是想说,宁王对这位徐小娘子甚是上心,若是……”

中年男人已然十分不耐,哪有心思听他讲完,“那又如何?我杀了她,这赵洵小儿还能从青唐城跑回来杀了我不成?更何况他自己都自身难保。”

“孩儿想的是,不如先留她一命,将她关押在我们这里,若是宁王死了,再将她杀了也不迟;若是宁王侥幸不死,届时我们可以挟她为质,用她来对付宁王。”

年轻男子低着头坚持把话讲完,只是漆黑睫羽之下,看似平静的眼瞳暗藏波涌。

中年男人细细打量他几眼,陷入沉思之中,都说千里征战,粮草先行,可大梁向唃厮啰开战前,他并没有看到赵洵提前将粮草运送过去,镇戎军那边也未传来前线粮草短缺的消息,也不知他何时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粮草早早运送过去,而且他初次领兵,短短几月竟连夺三座城池,确实不容小觑。

看来想要将赵洵彻底除掉,便不能掉以轻心,万一他真的活着回来了,必然能循着蛛丝马迹查到自己头上,为了有足够的退路,他自然要将这个筹码牢牢握在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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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剑铮鸣,一把把长刀仿佛吐着信子的毒蛇,紧紧缠着几人不肯罢休。

徐予和退后两步,勉强躲过砍来的刀锋,还没等她缓口气,又有一名守卫向上跃起,双手握刀向她袭来。

“徐小娘子当心!”

亏得耿厉眼疾手快,掉手横挥手中长剑,才及时拦住那把当空劈下的刀,他的胳膊也因此被另一人划出一道口子,只是他穿着深色衣袍,看不太明显。

银白刀影在众人眼前忽闪而过,徐予和头皮紧绷,这个时候她已经完全感受不到害怕了,因为她知道,要想在这样的情形之下要脱身,绝不能自乱阵脚。

她指着方才藏身的灌木丛,不慌不忙道:“耿卫士,这些是夹竹桃,夹竹桃的汁液有毒,两位可以用剑劈砍夹竹桃的枝叶,这样剑刃上便带了毒,对付他们应该也能容易一些。”

“属下记住了,”耿厉点了点头,砍断眼前的夹竹桃枝,又随便抓起几枝握在手中当做木剑,配合右手剑招在人群之中周旋。

被夹竹桃汁液溅中的守卫果然出了问题,有人先是站立不稳,捂着胸口呕吐不止,后面则倒在地上再也没动弹过。

耿厉趁着这个空当,朝着严勉喊道:“严勉,愣着干嘛,你快带徐小娘子出去,我来断后。”

“情况危急,属下唐突了,请徐小娘子见谅,”严勉不得已抓住徐予和的胳膊,也不管方向是否正确,就硬着头皮往前冲,即便没有路,他也挥着手中长剑杀出一条路。

这次倒是运气好,严勉带着徐予和在曲径小道里兜兜转转,最后竟然直接转回到进来的那道侧门,不过那道门也重新添了几名守卫看守。

耿厉擦去脸上的血迹,回头看了二人一眼,“严勉,一定要把徐小娘子带出去。”

严勉杀急了眼,将迎面扑来的守卫一剑封喉,又挥剑砍断门闩,踹开门将徐予和推了出去,“徐小娘子,你先走,耿厉是我的兄弟,我不能丢下他不管。”

徐予和突然想起还有几名御龙卫被范义安排在附近,“我去喊其他人来帮你们。”

严勉道:“没用的,我刚刚与耿厉不止喊过一次,可他们现在还没赶到,多半也是被这些人给缠上了。”

眼下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徐予和只得艰难地点了点头。

日光柔和,墙内的藤蔓攀上墙头,遥遥望着巷子里拼命奔跑的人影。

徐予和回头望了一眼,后面没有守卫跟上来,但也没有严耿二人的身影,想来他们仍在为自己拖延时间。

她心中焦灼难安,思考着如何才能尽快搬来救兵,去内城的开封府衙署报信已然不太现实,她就想着去附近的军巡铺(1)找巡逻的铺兵,以失火为由引他们带人来此。

可宅邸里的那些守卫出刀利落,招式干练,一看便知经过严密训练,巡检的兵士虽然出自禁军,功夫却是远不如身在御龙弓箭直的耿厉和严勉,也不知他们能不能应付得住,但现在是危急时刻,根本顾不上那么多,她只能抱着希望去试一试,能拖延多久是多久。

不过除了坊巷里的军巡铺,离这不远还有个戴楼门,城门处也有许多负责看守的禁军兵士,她便想着再寻个借口把t看守城门的禁军也一并引过来,可自己空口无凭,如何让守城的兵士相信自己亦是个问题。

没跑几步,她的步子逐渐慢了下来,因为她突然想到,即便现在一刻也不停留,顺利把禁军引到这里,怕是也来不及了,于是学着范义他们模仿起布谷鸟的叫声。

然而直到快出巷子,依旧没有任何一名御龙卫出现,看来真如严勉所说,他们也被那些人缠上了。

徐予和越发忐忑,停在巷口寻找军巡铺的处所,可又因放不下严耿二人的安危,频频回头张望。

所幸巷子深处适时出现了一个人影,她松了口气,攥紧的手指也逐渐伸展开来。

耿厉一手提着剑,一手捂着腹部,踉踉跄跄地往前跑,他身后是同样拎着剑的严勉,严勉的情况比他好一些,奔跑之余,还能时不时回头与紧追不舍的五六名守卫过上数招。

徐予和看到这里,便继续在街上寻找军巡铺,却不防与人撞个满怀。

那人捡起掉在地上的药包,讶异道:“徐小娘子?”

徐予和眉梢轻蹙,疑惑地看向被自己撞到的青年,他身形孱弱,浅紫色的衣衫衬得他面庞更显苍白,可这个人,她竟是一点印象也没有。

青年拎着药包拱手揖礼,自报了名姓,“在下刘微,方才冲撞了徐小娘子,实在抱歉。”

徐予和思忖片刻,也终于想起了这号人物,原来这人是肃国公府的大郎君,数月前自己去秋月楼拿那些女子的卖身契,还遇到过这个人,他的性子很是懦弱,范义那时误将他当成与西羌人接应的内奸,把他弄得极为狼狈,他也不敢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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