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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0章摧心折(十)

第090章摧心折(十)

“话别说得过早,谁是瓮中之鳖还不一定呢。”

硝烟之中,马蹄声重,范长庚策马而来,身后跟着百余t名兵士。

看到他们,范铨没有一丝一毫的轻松,反而蹙起眉头,面色比之前还要凝重,“长庚,你怎么来了?”

范长庚扫了刘圭一眼,避开箭矢,来到父亲身侧,“母亲让我来的,宋判官与蔺将军出发不到一个时辰,便有人袭击了驿站,好在那封丘县令提前遣人通风报信,我就跟娘带着剩下的人到这儿了。”

范铨脸上一慌,又问:“你娘没有伤着吧?徐小娘子还跟在她身边吗?”

“我娘啊,她还要等些时候才能到吧,路上她一直叨叨我,我就先过来了,燕燕姐也被她派人送到隆德府了,现在估计已经出了京畿路,”范长庚叹了口气,撇嘴道:“爹只管娘的安危,都不问我这一路有没有危险。”

“你不是好好的站在我面前吗?”范铨听着附近的响动,在盾后再次环顾左右,想把范长庚尽快支开,道:“这里我跟方制使能应付,你带些人从后边绕过去,看看内城情况如何。”

“还想跑?”刘圭面色转狠,半眯的双眸冒出腾腾杀意,“今日你们来多少人,老夫杀多少人。”

范长庚到底是少年心性,沉不住气,捏着马鞭探出头,“还真是好大的口气。”

“小子,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刘圭道:“众将士听令,杀!”

一声令下,街巷上又涌出百余名持兵穿甲的兵士,他们将范铨等人从侧面围住。

方绍将门板顶在身前,弯身跑到范氏父子身旁,“长庚,快走吧,再不走可就没那么容易咯,”他瞥向对面,似是想到了什么,略一停顿,最终将话说了一半:“若是见到令堂,让她别着急过来,若是见到岑将军,就将我们这边的情况说与他听。”

范长庚点头,“方将军的话,晚辈记下了,”他又看向范铨,低下头挠了挠头发,拱手道:“爹,等处理完平叛之事,恩科开考,我就给你考个进士出来,让你跟大哥、二哥也看看我的厉害。”

范铨嗯了一声,便转头思虑应战事宜。

范长庚挥了挥手,带着来时的兵士从后方杀了出去。

他们一路疾驰,至景龙门处,才发现情况确实紧急,叛军乌压压一片堵在城门前,仿佛天上的重重黑云,快要将这座城池吞没,火炮接连炸响,卷起铺天盖地的烟尘。

范长庚骑着马率先冲入叛军当中,一手握缰,一手挥刀,生生砍出了一条血道。

再往前些,他看到城门正上方有一丛火光尤为耀眼,每当有叛军进入城门,火焰便猛然窜升,燃烧的火油浇在下面的叛军身上,顿时激起无数惨嚎。

火焰将灭之时,叛军忽然掉头,有人躲闪不及,被长刀砍倒,越来越多的禁军从里面鱼贯而出,还有一些人,他们没有像样的盔甲兵刃,头上只裹了块布巾,却毫不畏惧,举着铁锄、铁耙冲向叛军,人群中间,有一人全身重甲,气势好不威猛。

那人范长庚是识得的,正是前泾源路经略安抚使兼镇戎军节度使岑琦。

一双铁锏在岑琦手中如同神兵降世,一击便杀一人,甚是威风。

范长庚惊叹之余,也越战越勇,操着刀继续往前冲。

也不知过了多久,周围的叛军几乎被他们剿杀殆尽,范长庚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骑着马走向岑琦。

“景龙门这里已经没什么问题,这些人也是受刘圭挑唆,才一时糊涂,选错了路,我们能招降便招降,”岑琦正在吩咐旁边的几名禁军将领,“官家与我等同忧共难,亲自披甲平叛,但官家的安危事关社稷,你们二人速回玄武门,协助官家剿灭叛军,你去天波门,看看陆相公与高团练那边有什么情况。”

几名禁军将领抱拳道是,领着各自的兵士相继出发。

岑琦早就注意到了与叛军厮杀的范长庚,不禁投以赞赏的目光,“三郎如今长大了,这身功夫比你父亲都厉害了,”紧接着,他敛紧眉峰,问道:“你父亲今日才到开封,莫非路上遇到了什么问题?”

范长庚将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悉数说出,末了,又道:“我爹和方制使正在与刘圭周旋,他们人手不多,跟刘圭对阵占不到便宜。”

“难怪我们在京中等不来援兵,原来信件被刘圭截在了半道,不过好在时候不晚,我们不至于受他掣肘,”岑琦擡起缰绳,“三郎,我们现在就去会会他。”

马匹扬蹄踏碎焰火,溅起一地沙尘,如滚滚江潮,淹没了地上残破的旌旗。

兵甲相撞,范铨被震得摔下马背,喉咙深处涌上一股腥甜,他微微扭头,瞧见躺在身旁的兵士,他已经死去多时,只是怀里还抱着一杆折断的军旗。

“衡之,提起精神来,你可莫要让刘圭看轻了我们夫妇。”

章氏挡在范铨身前,枪尖一挑,把军旗握在手中,“刘圭,睁开你的眼睛好好瞧清楚,这天下是谁的天下?”

浸染鲜血的旗帜迎风展开,范铨看了看地上的兵士,还有不远处的方绍,胸中升腾起一股气息,他双手握紧铁鞭猛然站起,“夫人,你……”

章氏知他要说什么,侧首笑了笑,“衡之,不必多言,不论今日结果如何,我章岚都与你同生共死。”

刘圭嘲道:“范铨,你带兵的确不差,可惜你同岑琦一样,都忠于赵梁,那就别怪老夫不客气了,”言罢,他操刀带着身后的骑兵杀向前面两人。

刀身快要触及身前,章氏把身子往后一仰,侧身将□□向刘圭所乘马匹的前腿,马匹受惊,不受控制地向前跌去,刘圭勒马已然来不及,不得不弃马跳下。

章氏对着刘圭的胸甲猛然一刺,失手以后又回头去看范铨的情况,却被两名兵士用枪挑下马,她在地上翻滚几圈,还没看清眼前的情况,刘圭便挥着刀劈了下去。

危急关头,范铨手持铁鞭抡向刘圭的胳膊,对方收回步子往旁边一躲,铁鞭落到了刀杆上,刀在半空被打偏了方向,砍在离章氏半寸不到的石板上。

刘圭拔出刀身,另一只手摸出挎在腰间的铁制骨朵(1),转换身形,朝着岑琦的肩膀就是一击。

骨朵重重砸在范铨的肩甲上,经过冷锻的甲片登时被砸出一个豁口,他闷哼出声,不过一瞬间,骨头碎裂的剧痛传遍四肢百骸,可骨朵又将砸下,他不得不举起铁锏与之对抗。

章氏趁此机会,翻身将□□向刘圭的后背,就在枪尖刺破刘圭铠甲的同时,她的胸膛也被长兵贯穿。

范铨瞳孔放大,压在他喉中的腥甜喷涌而出,“夫人!”

被人从背后袭击,刘圭恼羞成怒,转身将骨朵挥向章氏的头颅,即便她戴着兜鍪,还是架不住骨朵的猛击。

范铨额头冒起青筋,誓要与刘圭死战到底,哪怕他杀不了刘圭,也要把他拖在这里。

“父亲,岑琦把我们的主力军剿灭大半,其余禁军见势头不对,多数认罪投降,现在岑琦正带着人往这里赶,”刘微快马赶来,将那边的情况说了大概,又问:“我差了百余人前去阻拦,应当能撑一段时间,可现在我们当作何安排?”

范铨一听,仰头大笑不止。

刘圭颇为诧异,一时分神,胸膛结结实实挨了范铨一铁鞭,他眉头忽皱,怒而将骨朵捶在范铨的兜鍪上,“一群废物,那么多人,连一个岑琦都挡不住,柳枯青呢?他还没传信给你?”

刘微冷眼看着刘圭与范铨相斗,没有一点要帮的意思,“没有,想是镇戎军中出了什么事,柳将军一直未曾传信。”

眼见形势不对,刘圭便想尽快带兵撤离,左右西羌那边也不消停,只要等待时机再度成熟,他依然能重建大业,可范铨仿佛陷入癫狂,完全不顾身上的伤势,拖着他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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