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吴夫子
17吴夫子
◎苗母:要是吴夫子帮忙推了这门婚事就好了。◎
周夫人声音不高,似乎是在防备着人;她面上满是愧疚,沈禾慢慢依偎在了她的怀中:“我嫁给季松,是因为他说要娶我,我又有点喜欢他,就这么半推半就地应了呗。”
“娘这话说的好没道理啊。”
“季松是侯府公子,咱家别说官位了,钱都没有多少。嫁给他,这是我的福分啊。”
“再说了,季松来提亲,张口就是要娶我为妻,又不是要我做妾,我为什么要拒绝他?”
周夫人一下一下摸着她的头:“理是这个理,可你要真的喜欢他,当初你们见面的事情,你又何必瞒着我和你爹?”
说着又忍不住叹息起来:“虽说季松对你不错,可娘还是想让你嫁给盛羽。”
沈禾眉心微微一跳,伏在母亲怀里笑:“还好啦,季松喜欢我,我也喜欢季松。”
“我又不喜欢盛羽。我为什么和盛羽定下婚约,别人不知道,娘您还不知道吗?”
周夫人久久沉默着,许久后才又问了一句:“季松对你好不好?”
沈禾擡起头满脸诧异:“要是不好,我怎么能回家探望您和爹爹、小乔他们呢?”
周夫人想着也是这个理,却还是忍不住叹息了一句:“要是吴夫子还在就好了。”
沈禾心中也在叹息。宁远侯府位高权重,即便吴夫子到了,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何况,吴夫子未必愿意掺和这件事。
吴夫子姓吴,名唤子虚。吴者无也,子虚更是取了子虚乌有之意。吴子虚来得巧妙、去得轻悄,他离开后,沈禾和父亲谈起此人,一致认为根本就没有吴子虚这个人,人家不愿意暴露身份,就用了这么一个名。
名都这样了,吴子虚当然更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不过相处一年,沈禾和父亲猜测,他应该是给某位将军做过幕僚,所以对军中之事很是熟悉;至于他为什么来了苏州、又到了沈家给沈禾做老师……
沈长生和沈禾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最后归结于他闲的没事做,自己教个学生解闷。
当初沈家人还住在苏州的时候,那时候沈长好也只是五品的郎中。京城柴米贵,养家太过困难,因此沈长好的家人同沈长生他们一起住在老家苏州。
那时候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总之苏州巡抚的公子看上了沈禾,一定要娶沈禾为妻。
沈长生想也不想地就要拒绝——
巡抚家的谭公子正当妙龄不假,外貌也很是端正,可他打小不爱读书,平日里去青楼比学堂还勤,是个实打实的风流浪子。当时谭公子不过十八岁,家中已然养了六房美姬,儿子都三个了。
要自家女儿嫁进这样的火坑里,沈长生无论如何都不肯答应。
可不怕官、就怕管,何况是巡抚这样的大官。当时也不知道谭巡抚有没有说些什么,总之沈家的丝绸生意很是不顺,不是买不到生丝,就是铺子前头死个流浪汉。
铺子外头站了好些衙役,哪里还有人敢去买东西?
而原先谈的好好的生意,对方宁愿付了违约金也要取消这笔生意。
生意做成这样,眼看沈家就要不行了,沈长好都写来了信件,要沈长生干脆把沈禾嫁给那位谭公子,说不定还能结两姓之好呢。
沈长生气得把兄长的信件都给撕了,大骂沈长好趋炎附势。
兄长骂就骂了,打断骨头连着筋,兄长不能因为他几句话就折腾他,但别人可不一样,比如谭巡抚。
谭巡抚轻飘飘一句话,铺子前的流浪汉就查明了死因,又写了信给沈长生,说他那儿子迷途知返,不仅遣散了房中的美姬,还去了学堂读书,正是沈禾的良人。
沈长生更不敢答应了——
为一女子遣散房中美姬,可见此人凉薄无情,今日能遣散美姬,明日又会怎样对待自己的女儿?
或许是清楚沈长生只能答应自己,谭巡抚十分耐心,又给了他时间考虑。
那段时间沈长生憔悴得厉害,沈禾忍不住去劝沈长生,说她这样一副身体,反正也活不了几年,干脆嫁给谭公子算了。
沈长生本来想骂她,可一张口就哭了出来。他捂着脸说自己没用,连女儿都护不住。那会儿沈长生的眼泪从指缝里往下掉,沈禾看着满心愧疚,抱着父亲哭成一团。
吴子虚就是这时候开口的。他说他能解决这件事,但要沈长生奉上一千两银子的贽敬。
当时沈家的生意还不大,一千两银子属实不少;但要是能救下女儿,沈长生倾家荡产也乐意,只是有些不敢置信。
那时候吴子虚已经教了沈禾半年时间了,沈长生不敢相信这位貌不惊人的中年人能解决这样的大事。
吴子虚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先让沈禾同盛羽定下婚约,再找关系托人请谭巡抚吃了顿饭,之后谭巡抚再也没有提过成婚的事情,沈家的生意也渐渐好了起来。
沈长生大喜过望,除开一千两银子的贽敬,还另外封了三百两银子奉上——
吴子虚要了一千两银子不假,但经过上下打点一番后,又能剩下多少银子呢?人家帮了自己那么大的忙,自己怎么能不送些礼物呢?
吴子虚也不客气地收下,可半年后,吴子虚便留了封书信离开。
吴子虚去了哪里?没人知道。
沈禾只知道有这么一位老师教自己,是自己走了大运;即便季松要来求婚时吴子虚还在,人家就一定会帮沈家父女吗?
沈禾不确定,只庆幸季松虽然有些霸道,但人品还没有差到天怒人怨的地步,对她也很不错。
是,她明白季松对她是见色起意。但话说回来,只要季松对她好,原因为何重要吗?她体弱多病,注定是个短寿的命,再不喜欢季松,装上几年也就到头了。
沈禾回家这事情不大,但足以打乱沈长生与沈乔的计划。于是做生意的暂时搁下了生意、在学堂读书的丢下了课本,一个个都紧赶慢赶地回了家。
一家人坐在一处说了好久的话,也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周夫人一早让厨房做了沈禾爱吃的饭菜,沈长生又让人去请四下散步的季松。
一家四口加着季松依次落座后,沈禾才发觉季松与她隔开了——
餐桌是一张圆桌子,沈长生与周夫人自然坐在主位上,季松与沈禾分别挨着沈长生与周夫人坐着,两人中间夹了个沈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