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茶市(伪&互市初衷)
109茶市(伪&互市初衷)
◎三哥探望:就算是猪,你哥来了,你也得哼唧一声吧?◎
互市的事情并不算困难,因着蒙古人特别需要茶叶、丝绸之类的东西,因此在价格上,就任由季松他们决定;季松他们定的价格再高,蒙古人也只能咬牙认了。
而季松也不在乎银两,只在乎马匹;为着更好地交换马匹,季松将原先自发形成的几处市场加以规范、扩大,再派了人过去守着维持秩序;倘若有生事的人,无论是蒙古人还是汉人,一并绑了扛枷示众。
扛枷这刑法瞧着不疼不痒的,可这样的枷锁,少说也要有十来斤;十斤重的枷锁抗在脖子上,倘若缺德些,再将这人绑成一个不高不低的高度,让他站不能站、坐不能坐,扛枷就愈发痛苦,不过三五天,所有人都清楚了扛枷有多么痛苦,敢来生事的人也就愈发少了。
季松并不懂经商的事情,便将此事交给了沈长生,又让徐如林跟着一起做,说徐家是地头蛇,徐如林跟着沈长生,沈长生能少些麻烦,却又将沈禾拉到了家里歇着;沈禾要陪父亲,季松就曲着手指敲她脑绷儿:“欠收拾了是不是?整天跑来跑去,身体受不了了怎么办?”
沈禾气得不去看季松:“我爹能在这里待多长时间?你这么霸道,干脆把我关起来算了!”
“……怎么这么冤枉我呢,”季松也不敢再说狠话了。他蹲跪在地上,仰头笑望着沈禾:“好苗苗,我要是说,爹每年都来,你信不信?”
“……怎么说?”沈禾顿时扭过头来望着季松:“子劲,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怎么叫瞒着你呢,”季松哭笑不得,殷勤地给她揉着腿:“苗苗有没有听过茶市?就是用茶叶和鞑虏换马匹。”
沈禾摇了摇头。她平日读书,大多只看个故事,或者背些诗文,涉及军政大事,她最多只能有个隐约的看法,并不知道具体的做法。
季松便不疾不徐地讲给她听:“苗苗知道,边镇最要紧的是什么吗?”
沈禾抽回了自己的腿,两手拉了拉季松的耳朵:“我不想猜——你想说就说,不想说我就找爹去。”
沈禾不痛快地嘟囔着,季松便笑了:“好好好,我说,是粮食和马匹军械。”
“粮食嘛,一般是军屯,□□税粮,还有朝廷拨款;马匹,则是互市,太仆寺,与民间养马。”
“大同此处的□□粮,是山西和河南运的;但是你也知道,这两地人口稠密,又有许多灾害,全让两地的百姓运粮,未免有些太过分了。”
沈禾惊讶地望着季松:“可是你也说过,无论如何都要粮食,不惜一切代价。”
“哪怕被骂得——被骂,也没有退让过一丝一毫。”
季松办事并不瞒着沈禾,所以沈禾知道,许多人都弹劾过季松,怪他不懂得爱惜民力。许多官员都想着让百姓运输银两,到了边镇后分发给将士,再让将士去买粮食;季松却不同,他仗着皇帝的宠信,一再强调说他只要粮食,最后皇帝拗不过他,说银两粮食各运输一半,为此季松被山西河南的百姓骂的狗血淋头——
大同当地的粮饷,通常是山西河南两地的百姓运输的;而比起粮食,银两的损耗更小,百姓更愿意押解银两。户部的官员倒是乐意让百姓运输银两,奈何季松仗着皇帝宠信胡搅蛮缠,生生讨了一半的粮食。
百姓们骂的很难听,从季松本人到季松的家人,她也逃不了;沈禾偶然知道季松被骂后,隐瞒身份套了几句话,便听到了许多污言秽语,当时就被气哭了,又不敢让季松发现,最后自己都不敢去打听了。
而季松能得到皇帝的宠信,缘由是生生摔断自己一条胳膊。
如是想着,沈禾视线渐渐有些模糊了。
季松望着她,忽地笑了:“哟,怎么了,还要哭呢?”
“你瞧瞧、你瞧瞧,被骂的是我,你哭个什么劲儿?”
沈禾想骂他不知羞,偏偏又心疼他,只低下头闷闷道:“可是,你也是为了此地的将士。”
运输银两倒是能够方便了百姓,可将士便遭了殃——
大同周围能买到的粮食是有数的,当太多将士去买粮食时,粮食的价格就一涨再涨,许多将士拿到的月俸都不够买粮食的;正是看到了这一点,季松才宁愿顶着骂名,也要百姓运输粮食。
“世间哪有两全其美的事情,我因着此事得到了将士的拥戴信赖,被百姓骂,也是理中之义。”季松并不在意这些,却忍不住叹息:“可到底是我对不住他们。我想着,要是能弄个茶市,以后有太仆寺在,倒也不用再劳烦百姓们养马,也算是给他们赔罪了。”
沈禾眼睛有些烫,忙转过头去不看季松,季松心头那点不快,便瞬间烟消云散了——
到底都是肉体凡胎,谁乐意被人骂呢?何况他还是出于一片公心。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倘若将士粮饷不足,那必然边境不稳,到时候鞑虏劫掠此处,皇帝便免不得扩充军备,彼时也要百姓掏钱;非要说起来,这事究竟是给百姓加了负担,还是给百姓减了痛苦,还真不好说呢。
可她哭了,哭得他心头一片温软;她这回哭是因为心疼他,季松倒也没有安慰她,反倒是用胳膊撑着下巴,兴致勃勃地看她哭泣的样子,越看越觉得她好看。
沈禾一说话就哽咽起来。她连忙用手背抹去眼泪,缓了缓才看着季松道:“子劲,你说弄茶市,那又是什么意思?”
见沈禾不哭了,季松有点失落,片刻又兴致勃勃道:“大同没办法弄茶市,我和皇帝、穆飏都说过许多次,他们都不准;偏偏丝绸、茶叶、盐巴,这些都是鞑子最需要的东西。”
“我想了很久,觉得既然朝廷不肯松口让我弄茶市,那我就自己弄——”
“茶市用的是四川那边的茶叶,江浙一代的茶叶,倒是由商人自行处置;我跟穆飏商量过了,他同意弄一批盐引过来;我想着,用盐引让商人们把茶叶弄过来,只准鞑子用马匹来换茶叶。这事做成了,大约就不需要本地的百姓养马了,也算是,我给他们的一点补偿。”
沈禾想了好久,慢慢点了点头,又认真地望着季松的眼睛:“子劲,大家都很苦,并不是有意骂你。”
季松点头,忽地又凑过了脸去:“好苗苗,你亲我一口,我当然就不在乎那些了。”
沈禾皱眉望着他,两只手紧紧揪着衣摆:“可是子劲,我——我现在很累,不想和你云雨。”
“要是亲了你,你难不难受?”
季松瞧着她,忍不住大笑起来。
说来,两人也有小半年没有云雨过来。偏偏季松不争气,每次见到她都精神抖擞,只能在外头发泄精力。
这会儿见夫人爱惜着自己,季松忍不住抓着她的手亲了一口又一口:“苗苗——我家苗苗怎么这么好看呢?”
沈禾收回了自己的手,季松的手也跟了过来;沈禾一垂眼,刚好瞧见他左手手背上的疤痕;想了想,沈禾亲了亲他的手背,又嫌弃地扔了他的手,扭过头去不看他:“子劲,你手好难看啊!”
季松知道她害羞,倒也没有接着逗她,只笑道:“我的苗苗好看就够了。”
互市这事里里外外忙了半年,虽然主要是沈长生和季松在忙活,沈禾就是闲了去看看,但到底有事情做,又有父亲与丈夫的陪伴,她倒是把小产之痛忘了个彻底;互市刚刚步入正轨的时候,季松就死缠烂打地将沈禾接回了家。
沈禾不愿意,说沈长生还在,她不好离开父亲;季松也没有多说什么,回头就抱着元贞眼泪汪汪地看着她,一门心思地控诉她抛夫弃女,瞧得沈禾头疼到气笑了。
沈禾没办法,只好和王勇一起照顾元贞;季松也每天都回家陪她,虽说顾忌着她的身体,每天都是盖棉被秋毫无犯,但既然季松都没意见,沈禾当然更没有意见。
三年时间一晃而过,互市办的有声有色,沈长生也每年都来探望女儿,沈禾照旧与季松如胶似漆,直到三哥季楠的到来。